第7章 苏尘,你欺人太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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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

秦淮茹嘴唇哆嗦着,指着苏尘,指尖都在发颤,声音因为极致的羞愤和恐惧而尖利变调。

“苏尘!你……你欺人太甚!你不得好死!我……我不写!”

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剩下徒劳的嘶吼。

“不写?”

苏尘眉峰都没动一下,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

“那这退亲书,你就拿回去。”

说完,他作势就要将那张草纸重新卷起。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的留恋。

“今天你过来退亲一事,我苏家,不认。”

“不——!不行!”

秦淮茹瞬间慌了神,几乎是失声尖叫了出来!”

贾张氏那张刻薄如刀、三角眼吊梢的脸和冷飕飕、带着死亡威胁的话语,瞬间浮现在她眼前——“拿不到苏家按了手印的退亲书,这婚事,门儿都没有!”

“你一个农村的乡下丫头,还想赖上我们家东旭吃商品粮?做梦!趁早滚回你的山沟沟里烂掉!”

那一袋金黄的棒子面,贾东旭许诺的城里户口、崭新的列宁装和安稳体面的日子,都像吊在眼前的肥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她绝不能失去!

绝不能回到这令人窒息的贫穷和绝望里!

巨大的恐慌压倒了一切理智和羞耻。

她看着苏尘那毫无转圜余地的冰冷眼神,再看看门外乡亲们那些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目光,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了。

她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为了那城里的“前程”,这耻辱,她必须咽下去!

“……我……我写!”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屈辱到极致的颤音和血腥味。

“尘儿!”

周桂芬又惊又痛地低喊,枯瘦的手再次抓住儿子的破袖子,冰冷得吓人,“算……算了吧……咱……咱惹不起那城里贾家啊……认命吧……”

她看着儿子,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哀求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苏尘见状,轻轻拍了拍母亲冰冷颤抖的手背,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妈,信我,这字据,是一个护身符。”

“同时也可以钉死了她嫌贫爱富、攀附高枝,坐实了咱们家的仁至义尽。”

“以后,没人能用这事戳咱们家的脊梁骨,贾家想借机生事,也得掂量掂量。”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周桂芬混乱惊惶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她看着儿子那平静得近乎陌生的侧脸,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再阻拦。

只是那枯瘦的手,依旧死死抓着苏尘的衣角,如同抓着唯一的依靠。

……

苏尘转身走进屋里,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一支秃了毛、笔杆开裂的旧毛笔和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底残留着一点浓稠发黑、散发着怪味的墨汁。

他径直走到那张布满裂纹、摇摇欲坠的榆木方桌前,将那张退亲书铺开,又拿起笔,在那恶臭的墨汁里蘸了蘸,塞到秦淮茹僵硬冰凉、微微颤抖的手里。

“写吧。”

苏尘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法官宣判,“照我刚才说的写,一个字,都别差。”

他的这番话一出,院子里顿时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淮茹那只握着秃笔、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上。

她握着那支破笔,仿佛握着千斤重担,握着烧红的烙铁。

笔尖悬在草纸上,浓黑的墨汁因为颤抖而滴落,“啪嗒”,在“各不相干”几个字旁边晕开一团丑陋狰狞的黑斑,如同她此刻被彻底玷污的名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里充满了贫穷、死亡和耻辱的味道。

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和空洞的决绝。

她认命了。

下一刻,她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手臂僵硬地移动着。

劣质的草纸上,艰难地爬行出歪歪扭扭、墨色浓淡不均、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字迹:“……因秦淮茹本人嫌苏家贫寒,自愿攀附四九城贾家,故主动提出解除与苏尘之婚约。”

“苏尘及其母周桂芬仁至义尽,无任何过错。”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在她自己的心口剜了一刀,鲜血淋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鄙夷、嘲讽、怜悯、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透她的新棉袄,扎得她体无完肤,灵魂都在尖叫!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像被抽干了所有骨头和力气,手一松,那支秃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了几滚,在纸上拖出一条断断续续、丑陋的墨痕,如同她此刻彻底断裂的人生轨迹。

苏尘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张墨迹未干、字字泣血的草纸,仔细看了看,确认一字不差。

然后他转向门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扫过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秦家村的各位叔伯婶子,老少爷们儿!今日之事,是非曲直,都在这张纸上了!”

“烦请各位,做个见证!”

他的声音清朗,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铁石般的力量,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群一阵骚动,有叹息摇头的,有面露不忍的,也有几个年纪大的族老含糊地应了声:“哎……看着呢……”

算是默认了这屈辱的见证。

苏风不再理会众人。

他看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秦淮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比寒冬更冷:“行了,字据立了,这亲,就算彻底退了。”

“今天过后,你秦淮茹跟我苏家,从此再无半分瓜葛。”

他话音刚落,院门外就响起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刻意拔高腔调、充满了不耐烦的女声:“淮茹!事儿办利索了没?磨磨蹭蹭的!”

“我儿子东旭还等着回城呢!跟个痨病鬼废什么话!”

这时,贾张氏那张颧骨高耸、嘴唇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半新的藏蓝色列宁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手里拎着个不大的布口袋。

她先是嫌弃地、如同看垃圾堆一样扫了一眼苏家破败的院子,目光掠过瘫在灶台边、气息奄奄、满脸泪痕的周桂芬。

最后落在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秦淮茹身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三角眼里射出刀子般的光:“死丫头!站那儿发什么瘟?东西呢?拿到没有?”

秦淮茹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颤!

她不敢看苏尘那冰冷的眼神,更不敢看周桂芬绝望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像逃避地狱恶鬼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向贾张氏。

然后几乎是扑到对方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婶……婶子,办……办好了……字据……按他说的写了……”

她语无伦次,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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