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3月。
京市，南锣鼓巷。
一个五进大四合院的第三进院西房靠北的那间屋门口，围着一大堆禽满四合院里的关键人物。
屋里先是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立刻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拳头到肉的声音。
拳头的闷响声结束后，又传出了啪啪啪的打人声，听力好的人能听见里面人发出的闷哼声。
院里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的动静还没减弱的迹象，看热闹的人中，终于有忍不住开口的了。
“这样会不会出人命啊？”
“方贵忠，你快开门，教育儿子也不能是这个打法……”
“方贵忠，你想想你媳妇儿，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她泉下也不得安息啊……”
“一大爷呢？一大爷不出来管管吗？”
“还没下工啊，江顺，你腿长，快去街道喊王主任，叫他马上过来，人命关天……”
“也是造孽啊，方明这么懂事的孩子，偏偏摊上个这种爹……”
“也不知道方明今天能不能扛过去，方贵忠，你快开门，再不开我就叫人把门卸了！”
“以往也没见今天这阵仗，方明今天这顿打，还是要怪刘海中，算计一个没妈的孩子算什么回事？”
“方贵忠要是拎得清就该去揍刘海中才是……”
外面可怜方明的声音越来越多，谴责方贵忠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几道骂刘海中不做人的。
屋内，方贵忠气的眼眶都快裂开了。
他的手脚被被反绑着，嘴里被塞着臭抹布，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他已经没有挣脱的力气了，他挣脱了无数遍，但都是无用功，徒劳。
只能带着滔天恨意的盯着面前的人。
啪！脸被打歪了过去，啪啪啪！方贵忠的左右脸被换着方向抽来抽去，头摇摆得跟不倒翁似的。
面前打他的人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也不让他说一句话。眼神平静，只是不停地换着法揍他。
方贵忠脸肿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祈祷面前的人打累了早点儿放过他，他一辈子吃的苦都没有今天的多！
他试图悄悄蠕动，离煞神远点儿。
今天是他栽了，等来日，他会将今天的一切百倍千倍奉还！
给他等着！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不孝子的！
方明见他还有精力，把手里方贵忠相好给他绣的厚鞋垫扔到方贵忠身上，走过去照着他腿就开踹，脂肪肥厚的肚子也没放过，一下接着一下。
妈的妈的妈的，方贵忠疼得两眼昏花，他不会放过这狗比兔崽子的，只要没打死他，他一定会加倍还回去的！
好半天过去了，落到身上的脚终于停了下来，听到方明脚步离开的声音，方贵忠以为最后一波打结束了。
正想喘一口气，又见方明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
面前的人蹲在他面前，方贵忠以为对方终于要开始跟讲道理了，抬眼看去，差点儿没吓出尿来。
方贵忠试探地看向方明，他跟平时一样消瘦，眼神却平静到恐怖，手里捏着一个一掌长的小圆竹筒，离他越来越近。
这个针筒是方贵忠的相好陈莲芳给他的，陈莲芳的爹是赤脚大夫。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说的就是陈莲芳这种，不过她实在是可口，方贵忠就算知道她是个毒妇也离不开她。
针筒是她拿给他教训方明的，骂人会被全院都知道，打人会留下痕迹，用针就不一样了，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留下伤疤。
暴力狂方贵忠觉得用针有点儿邪乎，暂时还没用过。
但陈芳莲说，方明不听话的时候可以告诉她，她可以帮他。
他看清方明手里的东西后，惊恐地用尽全力往后挪动，他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地求饶。
外面的拍门声越来越重。
“方贵忠，现在是新社会了，打杀亲儿子也是犯法的！”
“赶快开门，王主任马上就来了……你再不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去叫公安。
你们倒是去叫啊，说说说，说这么多有用吗？你们倒是拆门啊！倒是进来啊！
蠢货，都是蠢货，一院子蠢货！
故意的，都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进来救他，今天这群看热闹的，他一个都不会原谅的！
现在是白天，但窗户的布帘全都放了下来，屋里的光线昏暗，显得方明手里的针尖上折射的光更加刺眼。
“呜呜呜……”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女人叫我做的，这针也是那女人给我的，不要怪我！
方明没管他想说什么，既然方贵忠把针筒收下了，用针扎他也是早晚得事，找借口也没什么意义。
他从细竹筒里抽出一根银针，举到方贵忠眼前，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很平常的语气，像在问晚饭吃什么一样：“你说，这根针从你眼睛正中间刺进去会发生什么？”
方贵忠察觉到自己下半身传来温热的湿意，一股腥臊味散出来，他被吓尿了！
被眼前这个昨天还被他喝来呼去的狗崽子吓的。
不是狼崽子。
方贵忠不敢动，想摇头，但害怕又刺激到这个疯子哪根神经，他现在只觉得时间怎么如此漫长。
公安呢，街道的呢，管院儿呢，怎么还不来？
一大爷呢？平时不哪儿都有他，为什么还没人过来。
针很细，颤巍巍，针尖在他脸上、眼皮上划来划去，他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个疯子手里了吧？
枉他精明一世，最后着了自己儿子一道。
不会的，自己怎么说什么也是他亲爹！不会的！
方贵忠一时惧怕，一时憎恨，两种情绪在眼睛里交织。
方明见了，一脚过去，方贵忠砰地一声撞到墙上。
方明端了条矮板凳，坐到他面前，轻声说：“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我是不会给你偿命的。”
“以前我年纪小，脑子不好，任你磋磨。现在不一样了，我看清楚了，这个家唯一的坏人就是你。”
“从今天开始，这个家就不再由你当家做主。以后呢，一切我说了算，你要不想听我的也行，去找你的相好，别回来就是。不然，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天天发生。”
方贵忠又气又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不孝子，该死的不孝子，就不该生他下来！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他溺死在石灰桶里！
“你看起来很不服气嘛，没关系的，说明是我还不够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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