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麓山驮着马致远来到商店门口,双脚一叉将自行车停了下来,马致远在车子停下来的一刹那从后面下来立在地上。
古西苑搭眼去看,见马致远四十多岁的年纪,白净脸儿,戴幅金丝腿眼镜,显得清癯干练很有气质。
符麓山把自行车放好后,见大队长骆正理走出商店大门,便就喊了一声:“正理哥,我把马主任请来咧!”
古西苑心中一怔,默默说道:“马主任!清癯眼镜是马主任?他是什么官?彪壮大汉请他来干么!”
古西苑心中正想,被彪壮大汉称为马主任的马致远十分主动地上前和骆正理握了握手开口说道:“骆队长,发生了什么事?你让符麓山把我急急呼呼拽过来!”
“哦!彪壮大汉叫符麓山?”古西苑心中念叨着,踅摸到他跟前,见这家伙二十岁出头,个头那个高哟,站在人群中就像一只仙鹤立在鸡群中。
古西苑禁不住暗暗发笑:鹤立鸡群这个成语可能就是为这个家伙量身打裁的!
古西苑正在打量符麓山,便见骆正理一把拽住马致远的胳膊将他扯到一边去嘀咕起来。
古西苑猜想,这个马主任一定是骆正理指派符麓山叫过来,处理陈大来短斤少两坑蒙顾客之事的。
古西苑心中激动,寻思这个骆正理还真是条汉子,这么快就把能解决问题的领导拽来,看来这个马主任一定能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马致远听骆正理讲完一席话,脸上显露出凝重的神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商店大门,商店里面,骆三味还在吆吆喝喝。
骆三味吆喝的内容是:一斤煤油打成七两五钱整整少了二两五,必须赔偿二斤半,要不他和商店没完!
马致远走到骆三味跟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骆支书!”马致远还像以前那样称呼骆三味的“官衔”。
骆三味见是马致远,有点吃惊地说了声:“马主任,你怎么来咧?”
“商店出了这档子事我能不来?”马致远郑重其事地说着,一把抓住骆三味的手道:“老哥,你吆喝得好,短了二两五赔偿二斤半这个创意很有超前性,商店就按你的要求给予赔偿!”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群众见马主任做出赔偿二斤半煤油的决定,全都唏嘘起来,古西苑更是惊诧不已。
马致远给骆三味说完赔偿的话,转向张改名道:“按照二斤半的数量给老支书做出赔偿!这样才能挽回供销社一点颜面,不能让一只老鼠毁了一锅汤!”
张改名点头应诺。马致远走到陈大来和古伟业跟前把两人盯看大半天神情严肃道:“陈大来、古伟业,你俩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从现在起停止工作交代问题,根据交代情况做出处理!”
陈大来低头无语,古伟业却盯看着马致远有话要说可是没有讲出来。
古伟业和古西苑是一个祖先,但清朝中期古姓人分成两个祠堂,古西苑家属于南园祠堂,古伟业家属于北园祠堂。
两院祠堂分离后便明争暗斗,后来发展到杀人放火、为匪作奸。
古伟业家大根深在上面有人,从部队复员后做了供销社营业员,成为正式工,一个月挣39.88元的工资,是困难时期的富人。
马致远让古伟业停止工作交代问题,有捅马蜂窝之虞。
马致远宣布完陈大来和古伟业的停止工作交代问题的决定,对张改名道:“陈大来和古伟业空出来的岗位找人代替!”
马致远刀下见菜的作风博得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大家感兴趣的自然还是空出来的两个营业员名额。
“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营业员”是那个时代最吃香的职业,在场的人便就各动心机谋划着如何竞争两个营业员的空位子。
古西苑见马致远宣布了陈大来和古伟业停止工作的处罚决定,心中便像打翻五味瓶各样滋味都有。
这件事是他发起的,古西苑不知自己是功还是过。
不过多少年后,古西苑还是为自己略施小计中止陈大来、古伟业的蝇营狗苟行径而感到自豪,但古西苑因为此事也遇到一些麻烦。
骆三味得到二斤半煤油的赔偿心中高兴,顽彀彀这次是把钢用在刀刃上。
马致远又当场宣布:古骆寨群众可以举报营业员的不规行为,一旦举报成功,会根据具体情况给予奖励。
正会开始前的“煤油闹剧”在大家伙的喧闹声中结束,古西苑拎着煤油瓶往小西村第七队自己家里走。
还没到家便见古锁肩膀上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竹筐迎面走过来。
古锁看见古西苑老远里便就喊了一声“西苑爸!”
古西苑迎了上去问道:“古锁你这是干么?”
古锁把筐担搁在一边,神神叨叨地说:“我贩了一回洋柿子赚了十块钱!”
古锁说着从衣兜内掏出一张十元钱面值的纸币拿在手中,兴致勃勃炫耀着说:“西苑爸你看,这是我在眉邬银行换的新票子!”
古西苑从古锁手中接过十元钱捧在手中乐滋滋看着,欣欣然道:“一趟咋能赚这么多钱?”
古锁将十元钱收起来装进衣兜,清清嗓子回答古西苑的问题:“我是在五丈原担的洋柿子(西红柿),一斤五分钱,挑到眉邬火车站被一帮铁路工人拦住了,他们要买我的洋柿子!”
古西苑插上话:“铁路工人有钱,每个月挣六七十块呢!”
“没错,铁路工人是有钱!”古锁不予否认地说着:“正是看他们有钱,我便说一斤4毛钱,他们竟然3毛5全要了,因此三十多斤洋柿子赚了十元钱!”
“你这是捡了个漏呀!”古西苑惊诧不已道:“3毛5一斤洋柿子还真不少了啊!”
“嗨西苑爸!”古锁喊了一声:“门上古会学校不是放假了吗?”
“是啊!”古西苑说了一声:“你不上学管他放不放假!”
古锁上到三年级就不上了,跑东跑西弄点钱补贴家用,瘸子忠义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满意。
古锁见古西苑如此讲,笑了一声道:“锁儿说的是西苑爸你!”
古锁说着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西苑爸想不想和锁儿一起贩洋柿子?”
古西苑不假思索地说:“想啊!怎么能不想?把林哥喊上我们三人一起贩洋柿子!”
“好!”古锁说了声,扬扬手臂道:“那你准备,我们明天去五丈原担洋柿子,在门上的古会卖?”
“担回古会上卖?”古西苑问了一声,狐疑地盯视着古锁道:“古会上能卖?”
“能呀!”古锁语气坚定地说:“古骆寨古会招来三县四十八乡的人,现在的人已经不是那么贫穷,我们一斤洋柿子卖三毛钱一定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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