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丈母娘朴素的担忧与节省的念头,陈阳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不容置喙的笑容。
“妈,芳初,今天是我们领证的大喜日子,必须好好庆祝庆祝!”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去!”
“下馆子?”
何秀兰和何芳初几乎同时惊呼出声,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她们的认知里,国营饭店那是属于干部和大人物的地方,寻常百姓,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踏足一次。母女俩这辈子,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陈阳却不多解释,只是笑着在前头带路。自行车没有立刻骑,而是推着,与她们并肩而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
穿过几条熟悉的胡同,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宏伟气派的苏式建筑出现在眼前——国营新桥饭店。门口擦得锃亮的玻璃门,进进出出的客人大多衣着整齐,神态间带着几分自矜。
何秀兰和何芳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脚步也慢了下来,显得有些拘谨。
“阳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家自己做点吧?”
何秀兰小声地商量着,生怕给陈阳添麻烦,也怕这里的花费太高。
何芳初也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对那扇神秘的大门充满了向往,但理智告诉她,这里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陈阳停下脚步,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轻轻拍了拍何芳初的肩膀。
“放心吧,妈,芳初,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他转头看着饭店门口那块烫金的招牌,眼神平静而深远。
“好日子才刚开始,以后这样的地方,咱们想来就来。”
说完,他率先推着自行车到指定的停放处锁好,然后领着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母女俩,坦然地走进了饭店大门。
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气与些微煤烟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大厅里人声鼎沸,桌椅碰撞声、碗筷敲击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热闹。
穿着白色制服、戴着白色帽子的服务员穿梭其间,脸上大多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矜持。
陈阳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空位,拉开椅子请何秀兰和何芳初坐下。
母女俩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四周,看着邻桌客人桌上那些油光锃亮的菜肴,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很快,一个略显清瘦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菜单,语气平淡地问道:“同志,吃点什么?”
陈阳连菜单都没看,直接开口,声音清晰:
“来一个酱肘子,一个爆三样,一个干炸丸子。”
这三道菜,在五十年代的国营饭店里,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硬菜,寻常人家轻易是舍不得点的。
服务员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陈阳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点菜的豪爽。
“再来三碗白米饭。”陈阳补充道。
那服务员在本子上记下,重复了一遍菜名,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周围几桌的食客,也因为这几道硬菜的名字,纷纷投来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何秀兰更是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拉了拉陈阳的衣角。
“阳子,这……这也太多了,咱们吃不了,太浪费了。”
何芳初也是一脸担忧,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顿饭怕不是要花掉好几块钱,那可是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陈阳安抚地对她们笑了笑。
“妈,芳初,难得出来吃一次,就吃点好的。”
不多时,菜陆续上来了。
那酱肘子色泽红亮,肉皮Q弹,用筷子轻轻一拨就骨肉分离,香气扑鼻。
爆三样火候恰到好处,猪肝、腰花、里脊鲜嫩爽滑,芡汁明亮。
干炸丸子外酥里嫩,金黄诱人。
还有那雪白饱满的白米饭,散发着纯粹的谷物清香。
何秀兰和何芳初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眼睛都直了。她们何曾见过如此丰盛的场面?平日里能吃上一顿饱饭已是奢望,更别提这般大鱼大肉。
“快吃吧,妈,芳初,尝尝味道怎么样。”陈阳笑着给两人各夹了一大块肘子肉。
母女俩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那入口即化的醇厚口感,那浓郁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何秀兰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在品尝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幸福滋味。
何芳初更是吃得小脸红扑扑的,看向陈阳的眼神里,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深深的依赖与崇拜。她觉得,自从陈阳来到这个家,她们的生活就像做梦一样,一天比一天好。
这顿饭,母女俩吃得心满意足,也吃得五味杂陈。她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生活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酒足饭饱,一家三口心满意足地走出饭店。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陈阳推着自行车,何秀兰和何芳初跟在身旁,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阳子,今天让你破费了。”何秀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妈,说这话就见外了。”陈阳笑道,“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可以听到惊呼声和议论声。
“出什么事了?”何芳初好奇地踮起脚尖张望。
三人走近一看,只见路边围了一小圈人,指指点点。人群中央,一位穿着深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看上去年约六七十岁的老人倒在地上,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焦急地喊着:“刘老!刘老您怎么了?”
“快!快叫救护车啊!”有人喊道。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救护车,等送到医院,人早就不行了!”另一个声音带着绝望。
“看样子是犯了急病,怕是……唉!”
何秀兰和何芳初看到这情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阳的胳膊。
陈阳眉头微蹙,眼神一凝。他将自行车往旁边一靠,沉声对围观的人说道:
“都让开,我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
陈阳快步走到老人身边蹲下,食指中指并拢,迅速搭在老人颈动脉处,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
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近乎消失。
这是典型的急性心肌梗死,而且是大面积梗死,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就算立刻送到医院,生还的希望也微乎其微。
“小同志,你……你是医生?”旁边那个焦急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陈阳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炼气决】悄然运转。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纯灵力,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渡入老人心口处的膻中穴,如同一股细微却坚韧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护住了他即将熄灭的心脉生机。
做完这一切,他双手快如闪电,却又精准无比地在老人胸前几处重要的穴位上,依次进行按压、捶叩。那手法看似简单,实则每一处力道、每一个时机都拿捏得分毫不差,正是末世中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锤炼出的急救秘术。
何秀兰和何芳初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阳的动作。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挺身而出的年轻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也就过了十几秒钟,就在众人以为回天乏术之际,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已经面如死灰的老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嗬声,随即猛地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他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原本紫绀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几分红润。
全场先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活了!活过来了!”
“天呐!这小伙子是神仙吗?”
“太厉害了!这简直是起死回生啊!”
老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完全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喘息着,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胸口弥漫开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气息正在自己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受损的脏腑,将他从冰冷的死亡线上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他猛地抬头,用无比震惊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面容沉稳如山的年轻人。
陈阳救人之后,并未多言,见老人已无大碍,便扶着他坐起身,对旁边那位中年妇女道:“送老人家去医院再检查一下,确保稳妥。”
说完,他便起身,带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何秀兰母女准备离开。他知道,这事恐怕还没完。那股渡入老人体内的灵力虽然微弱,但对于凡人而言,已是神迹。
被救的老人正是京城杏林界大名鼎鼎的老中医——刘恒星。他在那名中年妇女(其实是他的远房亲戚,今天恰好陪他出来散步)的搀扶下,缓过一口气,立刻给自己把脉。
越是探查,他脸上的震惊就越是无以复加。
他体内心梗的淤塞之气,竟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润平和、却又生生不息的暖流,正在缓缓滋养着他受损的心脉乃至五脏六腑。
这绝非凡间医术所能达到!这简直是神仙手段,是传说中的造化之功!
刘恒星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传说中的“奇人”、“高士”!这等改死逆生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对医学的认知。
他当即在心中发下重誓,一定要找到这位恩人,拜他为师,探求这等近乎仙道的医术,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经过一番周折,又托了不少关系,刘恒星费尽心力,终于打听到救自己的那位年轻人,竟然就住在南锣鼓巷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里。
他毫不犹豫,立刻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当刘恒星在何家简陋的堂屋里,再次见到陈阳时,这位在京城医学界德高望重、年逾古稀的老中医,竟是不顾身份,整理了一下衣袍,便要对着陈阳双膝跪地,口中恭敬地称呼:
“仙师在上!请受弟子刘恒星一拜!”
他心中已然认定,陈阳必然是某位隐世修行的仙家高人,否则绝无可能拥有如此神鬼莫测的医术。
陈阳见状,眼神平静,及时伸手上前,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双臂,阻止了他的大礼。
“老先生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语气淡淡地拒绝:“我并非什么仙师,也不会收徒。”
然而,刘恒星的毅力和决心,显然超乎了陈阳的预料。
从那天起,这位名满京城的老中医,便每日风雨无阻地来到何家所在的四合院。他也不再提拜师之事,见了陈阳就恭恭敬敬地问一声好,然后便如同一个寻常的晚辈一般,主动帮着何家扫地、劈柴、挑水,院里有什么杂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他用这种最朴实、也最执着的方式,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四合院的邻居们,一开始还以为刘恒星是来找陈阳看病的,毕竟之前陈阳露过一手,治好了贾东旭“断掉”的手腕。
可后来见这位坐着小汽车、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人物的老先生,竟然天天跑来何家,如同仆役般干着粗活,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渐渐地,院里开始流传出各种猜测。
有人说,这老先生怕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被陈阳拿捏住了,只能如此讨好。
也有人说,陈阳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子侄,这老先生是在巴结。
更有人私下里嘀咕,这陈阳莫不是会什么邪术,把这老名医给迷住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无论如何,刘恒星的举动,让陈阳在院里人心中的形象,愈发变得高深莫测。
那些曾经对何家冷眼相待、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如今见了陈阳,都恨不得绕道走,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神仙人物”。
院里人看着陈阳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羡慕嫉妒,渐渐转变成了深深的敬畏,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这天,北风呼啸,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何芳初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从厨房出来,准备给屋里添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在院子里默默扫雪的刘恒星。雪花簌簌地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落在他有些佝偻的肩上,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一下一下,认真地清扫着院内的积雪。
看着这位本该受人尊敬的老者,如此卑微地守在自家门外,何芳初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咬了咬嘴唇,端着水盆快步走进屋里,来到正在看书的陈阳身边。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
“阳子,你看刘老先生……他年纪那么大了,天又这么冷……”
“要不……你就收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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