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几乎是飞奔着，从鸽子市一路跑回了轧钢厂。
他那颗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复下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怀揣着绝密军事情报的地下工作者，每一步，都走得慷慨激昂，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他没有回自己的放映室，而是径直冲向了厂办公楼。
他的目标，很明确——主管全厂纪律和保卫工作的，李副厂长！
傻子都知道，像这种“惊天大案”，必须要向最高领导汇报，才能将功劳最大化！
要是报给保卫科那个科长，天知道功劳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他许大茂，可不干那种为人作嫁的蠢事！
……
厂长办公室。
李副厂长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悠闲地看着报纸。
最近厂里的效益不错，他分管的后勤和宣传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日子过得相当舒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砰”地，急促地敲响了。
“谁啊？毛毛躁躁的！”
李副厂长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报告李副厂长！是我！许大茂！我有天大的要事，向您汇报！”
门外，传来许大茂那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声音。
“许大茂？”李副厂长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放映员，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人机灵，会来事，嘴巴也甜，就是有点不务正业，小心思太多。
“进来吧。”
他淡淡地说道。
门被推开，许大茂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跑到李副厂长的办公桌前，因为跑得太急，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李副厂长……”
“瞧你那点出息！”
李副厂长放下报纸，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天塌下来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不……不是啊，李副厂长！”
许大茂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上带着一种邀功的、神秘兮兮的表情，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
“李副厂长，我……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投机倒把犯罪团伙！”
“嗯？”
李副厂长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说清楚点。”
“是！”
许大茂立刻来了精神，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自己今天凌晨的“英雄事迹”，全都讲了出来。
从他如何“机智”地发现江枫行踪可疑。
到他如何“勇敢”地潜入鸽子市进行跟踪侦查。
再到他如何“巧妙”地窃听到江枫与那个“刀疤脸”的犯罪接头……
在他的描述中，他简直就是孤身闯入龙潭虎穴，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孤胆英雄！
“……李副厂长！您是没看到啊！”
许大茂说得是口沫横飞，情绪激动。
“那个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们说的那些黑话，什么硬货，什么扎手，肯定不是一般的投机倒把！”
“我怀疑，他们甚至可能……可能在倒卖枪支弹药！或者是国外的反动物资！”
他故意把事情，往最严重的方向上引。
因为他知道，事情越大，他的功劳，才越大！
李副厂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许大茂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枪支弹药？反动物资？
他是不信的。
就凭江枫那个小子，和他搭上的一个鸽子市混混？
他们有那个胆子，有那个渠道吗？
多半，也就是倒卖点手表、收音机之类的紧俏货。
不过……
李副厂长的心里，却打起了另外一番算盘。
江枫！
又是这个江枫！
对于这个最近在四合院里，搞得风生水起的年轻人，李副厂长的心情，其实是相当复杂的。
一方面，他很欣赏江枫的聪明和手腕。
能凭一己之力，把易中海、傻柱那帮老顽固收拾得服服帖帖，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对江枫，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因为，江枫，不是他的人！
江枫的崛起，太快，太强势，已经隐隐有脱离他掌控的趋势。
这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而他李副厂长，最讨厌的，就是不稳定！
他原本还想着，该找个什么机会，好好地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让他明白，谁才是轧钢厂里，真正不能得罪的人物。
没想到，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啊……”
李副厂长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看得许大茂心里一喜，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得到了领导的认可。
他连忙趁热打铁。
“李副厂长！他们已经约好了！三天后的凌晨四点，就在南郊的三号防空洞里，进行交易！到时候，咱们只要带人去，绝对能把他们人赃并获！”
“不急。”
李副厂长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老狐狸般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的许大茂，就像看着一个虽然愚蠢，但却很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比“人赃并获”，更完美的计划。
抓，肯定是要抓的。
但怎么抓，什么时候抓，抓到之后又该怎么办，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深了。
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既敲打了江枫，让他知道厉害，不敢再跟自己耍心眼。
又能把他这个“技术人才”，顺理成章地，收归到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所用……
那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李副厂长站起身，走到许大茂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许啊。”
他的语气，充满了嘉许和赞赏。
“你这次，做得很好！非常好！”
“你为我们厂，为我们人民，立下了一件大功！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许大茂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扬，搞得是心花怒放，激动得脸都红了。
“不……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
李副厂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保密！懂吗？”
“我懂！我懂！我保证守口如瓶！”
“好！”
李副厂长最后拍板。
“三天后，你还来这里找我！我亲自带队，让你领路！”
“咱们，就把这个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毒瘤，一举拿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
许大茂挺直了胸膛，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办公室。
他感觉自己，已经飘起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三天之后，自己戴着大红花，站在全厂表彰大会的主席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欢呼和崇拜！
而办公室里，李副厂长看着许大茂那得意忘形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蠢货。”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江枫啊江枫，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对于这场即将在三天后正式上演的大戏。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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