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启明皱着眉，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根沉甸甸的金属棒。
入手冰凉，表面坑洼，他用手指用力捏了捏，又用指甲掐了一下，果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痕！软！确实软得不像话！
跟块铅似的！
“哼！瞎鼓捣！”耀启明心里的疑虑被这“失败品”的软硬度打消了大半，但怒气未消，更多的是后怕和心疼，“炼钢是你能玩的？这炉子！这油桶！多危险！万一炸了呢？把你小子炸成灰我看你拿什么去技术科搞创新！”他把那根“废铁”重重扔回废料堆，发出哐当一声。
“是是是！爹您教训得对！”耀振国点头如捣蒜，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一半，“是我太心急了！没经验！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安全！找个安全的地方…小规模试验…”
“还有下次？！”耀启明眼睛一瞪，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往上冒。
“没了没了！保证没了！”耀振国赶紧举手投降，一脸“痛改前非”，“我这就收拾！保证恢复原样！一根焦炭渣都不留！”他立刻化身勤劳小蜜蜂，拿起扫帚簸箕就开始清扫地上的焦炭碎屑和油污，动作麻利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耀启明看着儿子那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下次还敢）”的惫懒样子，再看看被收拾得渐渐恢复的车间角落，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像头余怒未消的老牛。
“收拾干净！一点味儿都不能留！再让我发现你瞎鼓捣这些危险玩意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他丢下狠话，又狠狠瞪了耀振国一眼，这才背着手，一步三回头（主要看那炉子和油桶还有没有隐患）地离开了车间。
直到老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车间门口，耀振国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冰冷油腻的地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
“活…活过来了…”他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混合物。
【叮！‘急中生智（临时）’技能结束。】
【成功化解重大社死及物理危机！奖励：积分30点！（临时技能消耗抵扣）】
看着系统提示，耀振国哭笑不得。30点积分？
还不够塞牙缝的！但好歹没扣分！更重要的是，躲过了老爹的巴掌和当场暴露！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那根躺在废料堆里的失败“窝窝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这一次循环失败了，但经验教训刻骨铭心！温度！升温速度！淬火介质！最关键的火候问题！
“铬锅…钼汤…窝窝头…”他低声念叨着，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肖芬仪…老爹…”
“你们等着！”
“下一次！”
“老子一定要蒸出一锅…”
“又硬又香还不馊的！”
“好！窝！窝！头！”
保密单位那扇沉重的大铁门，在耀振国眼中仿佛成了通往地狱或天堂的入口。
上一次循环里肖芬仪那冰冷锐利的眼神和图书馆里功亏一篑的狼狈，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里，带来一种混合着不甘与战栗的后怕。
荧光绿毛发的恐怖未来，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正规程序…证明…报备…”肖芬仪最后那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耀振国知道，硬闯偷书的路子彻底堵死了。
红星厂技术科的牌子唬得住一时，唬不住一世。
想在肖芬仪眼皮底下拿到那本关键的《合金钢冶炼工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主动**把书递到自己面前！
这个念头疯狂又大胆，但十年循环磨砺出的偏执，让他别无选择。
这一次循环，耀振国没有再去攀爬图书馆的后窗。他像一只最耐心的猎豹，潜伏在保密单位大院外一条不起眼的胡同口。
视线越过低矮的围墙，牢牢锁定着从办公楼通往图书馆的那条必经小路。
他手里捏着一个硬邦邦的黑窝头（真正的窝窝头，从家带的），眼神却锐利如鹰。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肖芬仪。
依旧是洗得发白的工装，乌黑的麻花辫，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
她步履沉稳，不急不徐，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个搪瓷缸，显然是准备去图书馆度过午休时光。
耀振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急切”、“焦虑”和“灵光乍现”的表情，如同一个被难题困扰、突然想到解决办法的技术员。
他猛地从胡同口冲出来，脚步带着恰到好处的匆忙，方向“恰好”与走向图书馆的肖芬仪形成交汇点！
“肖…肖同志！请等一下！”耀振国在距离肖芬仪几步远的地方“刹住车”，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喘息和激动。
肖芬仪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来，带着惯常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显然，她认出了这个“窝窝头理论”的创始人。
“耀振国同志？”她的声音平稳无波，“有事？”
“有事！有天大的事！技术上的难题！非您不可！”耀振国语速飞快，表情“诚恳”得能滴出水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手里那个干硬的窝窝头，仿佛它是重要的道具。
“还是上次那个…材料的问题！我回去后，翻来覆去想您问的那个协同效应…想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这次是真的，循环焦虑），努力营造“为技术痴狂”的人设。
肖芬仪的目光在他脸上和那个窝窝头上停留了一瞬，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似乎在想这个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耀振国不等她发问，立刻祭出准备好的“窝窝头理论3.0升级版”！这一次，他加入了从上次循环图书馆“啃”书得来的硬核知识作为内核，外面依旧包裹着那层荒诞却“自洽”的窝窝头外壳，语气更加笃定，眼神更加“睿智”（自认为）：
“肖同志！我想通了！彻底想通了！”他挥舞着窝窝头，唾沫星子差点飞出来，“您问的铬钼协同抑制回火脆性！关键就在于‘火候’和‘老汤’的配合深度！”他故意用了上次自己发明的词汇。
“铬锅（Cr）硬是硬，但性子烈！回火温度低了，它容易尥蹶子（低温回火脆性）！温度高了，它又容易炸锅（高温脆性）！就像蒸窝窝头，火太小蒸不熟（韧性不足），火太大就蒸裂了（脆性断裂）！”
他猛地将窝窝头举到肖芬仪眼前，仿佛那是稀世珍宝：“钼老汤（Mo）！就是调和的关键！它性子稳（提高热强性、回火稳定性）！能润物细无声地安抚铬锅的暴脾气！在关键的‘不烫手又没凉透’的火候区间（避开脆性温度区），老汤的‘味儿’（Mo元素）能渗透到窝窝头（基体）的每一个角落，把铬锅躁动的‘火气’（晶界脆化倾向）给摁下去！这就是协同！一个唱红脸（Cr提供强度），一个唱白脸（Mo抑制脆性），把窝窝头（铬钼钢）整得又筋道（高强）又不易裂（高韧）！”
他口若悬河，将书上看来的晶界强化、碳化物析出抑制脆化等机理，强行塞进“老汤入味”、“安抚火气”的窝窝头框架里。逻辑虽然依旧诡异，但内核的专业性（得益于上次循环的死记硬背）让这套理论听起来竟有了几分“歪理邪说”的迷惑性！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