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休息那会儿，连主任半推半就地和楚宏阳一块出门。
这位经验老到的大叔还特地拎上了楚宏阳空荡荡的饭盒。
那时候，在餐馆吃饭，浪费可是不被允许的！
吃不完的食物必须打包带走。
谁要是敢剩下东西，服务员都敢数落你祖宗三代。
路上，连大爷一边抽着烟，一边念叨：
“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酿豆腐。”
“我上次吃过一回，那味道真叫绝，半个月都忘不了。”
结果却让他挺失望，酿豆腐没见着，倒是麻辣豆腐满满一盆。
但是楚宏阳却嫌太清淡没点。
他一口气点了好几样荤菜。
“来个爆炒肉片、烧烤小黄鱼、油炸虾仁、再来个鸡丝拌凉粉，饺子来两份，啤酒也要两杯。”
一旁的连主任听得心里直打鼓，瞅了他好几眼。
他不停地给楚宏阳递眼色，生怕他装大方过了头。
楚宏阳却装作没看见，他还嫌菜式不够多呢。
给他们点菜的服务员也是侧目。
头一回遇见俩人点这么多的，但她也没多问。
服务员麻利地把几样菜登记在小本子上，然后伸出手掌，皮肤白白嫩嫩的。
“总共八块二，精细粮票一斤半，肉票五两。”
楚宏阳面不改色地掏出钞票付账，心里也在暗暗咋舌。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块七！
要是没有额外收入，还真下不起几次馆子！
这顿饭，可是一下子花掉了他工资的五分之一！
服务员走后，憋了好一会儿的连主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你小子不打算继续活下去了？”
“难得请您吃一顿，不得大气点嘛。”
楚宏阳笑着把钱收进包里，又抽出根烟来。
“我要早知道你这样招待，说什么也不跟你来了！”
尽管没花自己的钱，连主任还是心疼得紧。
他原以为就是吃顿饺子，或点两三个菜凑合一下。
没想到这小伙子专拣贵的点！
本来还想回请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实在负担不起。
餐馆上菜的速度慢得惊人。
他们爷俩坐着等了十多分钟，不仅一个菜没上，连啤酒的影子都没见。
楚宏阳也不敢催促，生怕催急了挨训。
你说气人不气人？
自己花钱吃饭还得看人脸色。
要是在现在，早就拍桌走人了！
爷俩干坐着，聊了约莫二十分钟的闲话。
服务员这才总算把菜端上来了。
连主任也不啰嗦了，拿起筷子就开吃。
嘴巴一刻不停，饺子配菜轮番上阵。
噎着了喝口啤酒润润喉，然后继续埋头苦干，像要去打仗似的。
楚宏阳原本还想保持点风度。
一看这架势，哪还敢装模作样，赶紧加入抢食大军！
到最后，盘子里的食物被两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就连汤都被连主任蘸饺子喝了个精光。
“不行，吃撑了。”
满脸油光的连大爷哼哼着揉肚子，心满意。
他已经两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了。
楚宏阳也吃得喉咙眼儿都快满了。
不是他没出息，而是这氛围烘托得。
旁边的人都狼吞虎咽，看得他也食欲大增，一时没收住。
两人坐那儿歇了一会儿，缓了缓胃。
一转头见服务员眼神不太友好。
一副要来轰人的样子，连忙收拾东西撤退。
被餐馆的人往外赶，太丢脸了，还是主动撤退比较好。
爷俩捂着鼓鼓的肚子，一步三摇地往回走。
走到粮店门口时，楚宏阳摆摆手。
“您先回去吧，我去副食品店买点东西，顺道消消食。”
“帮我带盒烟。”
连主任掏出钱，想到刚蹭了顿饭，又加了一句：
“你也给自己来一盒。”
“得了吧您，咱们不客气那一套。”
“再说我抽大前门，您有票吗？”
楚宏阳笑着逗了他一句，接过他手里的八分钱，继续揉着肚子前行。
“这小子，败家玩意儿。”
连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边往里走边嘀咕。
“回头得让老伴给他介绍个对象，好好管管他的钱包，再这么挥霍，将来媳妇都娶不上。”
楚宏阳磨磨蹭蹭了一阵，终于走进了副食品店。
巧的是，接待他的还是昨天那位牛哄哄的售货员。
两人一对眼，互相看着都不怎么顺眼。
楚宏阳环视店内，见别人都忙活着，只好无奈开口：
“一盒生产牌香烟，两条大前门，奶糖来四斤，每一种水果罐头罐头各来五瓶。”
“大曲酒两瓶，红星酒两瓶，景芝酒两瓶，要是有肉罐头也来五个……”
他说一句，售货员的脸皮就抖一下。
到最后直接扭曲了，他觉得楚宏阳是在拿他寻开心。
不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楚宏阳报完单，售货员没挪窝。
噼里啪啦拨了几下算盘，那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总共八十七块五毛六，先给钱和票。”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家伙拿不出钱。
那自己非得上去理论一番！
然而，楚宏阳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售货员大失所望，同时目瞪口呆。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钱和票，紧接着一样不落地递给售货员。
然后悠闲地点上烟，在柜台边等待。
售货员脸都绿了！
他气呼呼地收好钱票，转身去取货。
同时嘴里还嘟囔着：“这兔崽子真有钱。”
楚宏阳一字不漏地听着，一头雾水。
我就是买东西，哪儿招惹你了？
不给好脸色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但他没有发作。
毕竟人在屋檐下，吵架没必要。
打架也未必能赢，以后有机会再说。
就不信这家伙家里不吃粮！
这次楚宏阳等的时间更长，足足半个小时才拿到东西。
倒不是东西难找，而是那家伙在磨洋工。
找着找着就跑到一边聊天去了！
楚宏阳懒得跟他废话，拿着备好的布袋装好东西，转身离开了副食店。
经过胡同时，他把东西丢进了仓库空间。
只留下一把水果糖装进了包里。
回到粮店，他开始分糖。
“刚买了点水果糖，大家尝尝，甜甜蜜蜜的。”
他也没多给，一人两三颗，但也让店里的同事们乐开了花。
毕竟这玩意平时难得吃到。
“小楚啊，不年不节的，你买糖干嘛？”
孙玲舍不得吃，悄悄把糖揣进了衣兜。
准备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
不够分没关系，敲碎了也能一人分点。
不行就你舔一口我舔一口，都能尝到味儿。
倪月桂拿到糖就塞进了嘴里。
还小心翼翼地把漂亮的糖纸叠好收藏起来。
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烦闷的心情好了不少，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脸颊上的酒窝格外迷人。
一旁的罗元青看得直流口水。
“我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想吃啥就买点啥。”
楚宏阳笑眯眯地靠在柜子上，看似随意地对孙玲问道：
“孙姨，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
“我这儿有点多余的，不够的话我再给您拿点。”
他今天又是发糖又是关心同事，自然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罗元青不是走领导路线嘛？
那他就团结下基层群众，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孙玲听到他的关心，心中刚淡下去的感激之情又翻腾起来。
不过下一刻她便连忙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容易，不能再麻烦你了，再说很快就发粮票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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