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山被一大妈吕翠莲热情地拉进了中院的家里。
屋子不大,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角落里白菜萝卜的味道,是这个年代最朴实的人间烟火气。
吕翠莲按着易中山坐下,又是给他倒那珍贵的、带着甜味的麦乳精水,又是从柜子里翻出几块用油纸包好的水果糖,硬塞进他手里。
那股子发自肺腑的亲热劲儿,让易中山心头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流。
“中山,你先坐着,在这儿等着,哪儿也别去!”
“嫂子去给你哥报喜!”
吕翠莲激动得脸颊泛着红光,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老易要是知道你回来了,知道咱们老易家有后了,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
她转身就急匆匆往外走,那脚步,比平日里利索了不知多少倍。
刚一迈出屋门,吕翠莲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贾东旭。
他正靠在对面的墙根下,揣着手,一副百无聊赖四处闲逛的模样,眼神却不时地往一大爷家门口瞟。
显然,刚才院里的那番惊天动地的宣告,他听得一清二楚。
贾东旭是易中海的徒弟,平日里嘴甜,没少从易家占便宜,此刻看见一大妈这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眼珠子一转,立刻凑了上来。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师娘,您这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了?看您乐得,跟捡了元宝似的。”
“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嘛!”
吕翠莲此刻正愁这满腔的喜悦没人分享,见是他,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东旭啊,你来得正好!你赶紧的,跑一趟轧钢厂,去告诉你师傅!”
她特意提高了音量,那声音里满是扬眉吐气的骄傲。
“就说他苦苦找了二十年的亲弟弟,找回来了!让他赶紧回家!快去!”
亲弟弟?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贾东旭的心里。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警铃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大作!
他一直将自己视为易中海唯一的养老送终人,如同亲儿子一般,做梦都盘算着,将来能顺理成章地继承易中海这八级工的岗位,还有这套院子里的房子。
可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竟然冒出来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贾东旭下意识地,偷偷瞥了一眼屋里。
那个叫易中山的男人正端正地坐着,脊背挺得笔直,身上那套崭新的工服,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透着一股他说不出的沉稳气度。
这哪里像个落魄亲戚?
这分明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贾东旭。
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挤出一个比刚才更热情的笑容,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得嘞师娘!”
“您就擎好吧!这么大的喜事,我保证飞毛腿给您送到!”
“您放心,我保证把师傅给您原封不动地喊回来!”
贾东旭嘴上应得比谁都响亮,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眼珠子急速转动,一个阴损至极的念头,如毒蛇般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转身,装作火急火燎的样子,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四合院。
可一拐过胡同口,确认一大妈看不见之后,他的脚步立刻慢了下来,那副急切的表情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与算计。
凭什么?
他凭什么一来就能抢走我的一切?
我贾东旭鞍前马后伺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野亲戚?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中疯狂滋长。
他必须要在师傅易中海见到那个人之前,先把这盆脏水给泼上去!
打定了主意,他再次拔腿,朝着轧钢厂的方向狂奔而去。
轧钢厂,一车间。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铁锈味和刺鼻的机油味。
贾东旭在一台巨大的机床前,找到了正在聚精会神忙碌的易中海。
“师傅!师傅!”
贾东旭冲到跟前,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装出一副焦急万分、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易中海停下手里的活,皱起了眉头,他最烦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没点规矩。”
贾东旭立刻喘着粗气,添油加醋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师傅,您快回家看看吧!师娘让我赶紧来喊您!”
“家里……家里来了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远房亲戚!”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偷偷告密的神秘感。
“看着穿得破破烂烂的,跟要饭的似的,赖在咱家就不走了!非说认识您,跟您是亲戚!”
“师娘心善,一个人在家,我看她有点应付不来,脸都白了!那人就坐着不动,跟大爷一样!师娘这才让我赶紧来找您回去拿个主意!”
他巧妙地将吕翠莲的激动,歪曲成了为难与害怕。
他故意将易中山崭新的工服,形容成“破破烂烂”。
他将整件事,描绘成了一场典型的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死皮赖脸占便宜的闹剧。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易中海最厌恶的点上。
易中海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这种沾亲带故就想来占便宜的人。
尤其烦那种仗着一点血缘关系,就理所当然想让你养着他的无赖。
“知道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悦,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但终究是家里来了人,他还是对贾东旭点了点头,转身便去跟车间主任请假。
看着易中海那带着怒气、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贾东旭直起了身子。
他脸上的焦急瞬间褪去。
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险至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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