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改造工程,随着地窖的破土动工,正式进入了全面展开的阶段。
整个四合院,都回荡着叮叮当当的施工声响。
易中海对弟弟这套房子的上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给自己家添砖加瓦的时候。
他直接向轧钢厂请了长假。
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作为厂里的技术顶梁柱,他向来是全年无休的标兵。
可现在,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守在工地,一直盯到天黑收工,比工程队长张伟待的时间都长。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每一块砖的码放,每一铲水泥的配比,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他不是在监工,更像是在雕琢一件属于他们易家,也属于他自己的传世作品。
这天下午,日头正毒。
工人们光着膀子,汗水浸湿了裤腰,正挥汗如雨地砌着地窖的内墙。
“慢点,小王,你这块砖的灰缝厚了。”
易中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在砌墙的年轻工人一哆嗦,手里的瓦刀差点没拿稳。
他看着易中海走过来,用手指在那道灰缝上一比划,分毫不差。
年轻工人脸上一红,连忙用瓦刀把多余的水泥刮掉。
可他手里的那把瓦刀,木柄已经开裂,用铁丝缠了好几圈,刀身更是磨损得厉害,前端都卷了刃。
他费力地刮了几下,墙面还是显得有些毛糙。
易中海的眉头,在这一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目光从这个年轻工人身上移开,扫过其他的工人。
情况大同小异。
他们手里用的抹子、灰勺,要么是手柄松动,要么是刃口钝拙,用起来极其不顺手。
工人们都是好手艺,干活也卖力,可就是这些破旧的“家伙事儿”,严重拖累了施工的效率。
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工程的质量。
易中海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张一向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严肃。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院外大步走去。
张伟队长看见了,连忙喊道:“易师傅,这就回去了?”
易中海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他直接回了轧钢厂。
正是午后,车间里的大部分工人都去休息了,只有几台机器还在低沉地轰鸣着。
他连家都没回,午饭更是忘在了脑后,一头就扎进了自己那间宽敞的八级钳工专属车间。
“咔哒。”
一声清脆的锁响,他打开了自己那个立柜式的工具柜。
柜门一开,里面不是寻常钳工凌乱的扳手和锉刀。
而是一排排、一件件,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码放得如同仪仗队般整齐的专用工具,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他的目光,略过了这些平日里视若珍宝的工具。
他拉开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铺着一层厚厚的防潮油布。
油布上,静静地躺着几块不起眼的钢料。
这些钢料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灰色,表面没有一丝寻常钢材的光亮,反而带着一种独特的磨砂质感,沉重,内敛。
这正是他珍藏多年,一直没舍得动用的宝贝——从当年援建的苏联专家手里,用一瓶茅台加两条中华换来的特种合金钢。
据说,这是用在坦克关键部位的材料,硬度与韧性,都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任何一种钢材。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那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给自己的亲弟弟盖房,就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刃”!
他亲自开启了锻造炉。
“呼——”
风箱鼓动,熊熊的炉火瞬间升腾,喷吐着橘红色的火舌,将他那张专注而坚毅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
他将那块特种合金钢送入炉心。
没有焦急的等待,只有耐心的观察。
他像一位经验最丰富的大厨,精准地判断着火候,直到那块钢料被烧得通体透亮,如同流动的熔岩。
“叮!”
第一声锤击,清脆得如同龙吟。
整个空旷的车间里,都回荡起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紧接着。
“当!叮!当!叮!当!”
锤声变得密集,形成了一首激昂的交响曲。
他的每一次落锤,都精准无比,力量恰到好处。
火星四溅,如同除夕夜里绽放的烟花。
他那平日里用来操作精密机床的手,此刻握着沉重的锻造锤,却显得无比稳健。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嗤”的一声,蒸发成一缕白烟。
他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那块不断变换形态的钢料之上。
他凭借着自己那出神入化的八级钳工技艺,对钢料进行着千锤百炼。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打铁。
这是一种创造。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这叮叮当当的锤击声中悄然流逝。
一套崭新、锋利、凝聚着一位顶级工匠全部心血的专用工具,奇迹般地诞生了。
瓦刀,刀身流畅,刃口锋锐,握柄的角度完全符合人体发力的习惯。
抹子,镜面般平整,边缘打磨得没有一丝瑕疵。
灰勺,大小适中,弧度圆润,能轻松地铲起水泥。
还有专门用来勾勒砖缝的勾缝器,细长而坚固。
傍晚。
当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四合院镀上一层金边时,易中海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径直走到了还在忙碌的工地前。
“张队,让兄弟们歇歇手。”
工人们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易中海将布包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缓缓解开。
“嘶——”
当那套工具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一套工具。
那是一套兵器。
在夕阳下,它们闪烁着一种近乎黑色的金属光泽,带着一种冷冽的杀气。
每一个线条,每一个棱角,都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精致与强悍。
“这……这是……”
一个年轻工人颤抖着手,拿起那把瓦刀。
入手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震。
沉甸甸的,压手,却又感觉不到丝毫的累赘。
那完美的配重,让瓦刀的重心恰好落在他的手心,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下意识地在旁边的废砖上轻轻一划。
“噌!”
没有丝毫阻碍,一道清晰的白痕出现在坚硬的过火砖上。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他们手里拿着这些崭新顺手的工具,感受着那完美的配重,那锋利的刃口,那仿佛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握感,一个个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常年跟砖石水泥打交道的汉子,最明白一套好工具的价值。
这不仅仅是好用,这是对他们手艺的尊重!
队长张伟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是个识货的人。
他能看出,这套工具的材质,绝对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普通货色。
他更能看出,打造这套工具的人,投入了怎样的心血与技艺。
他紧紧握住易中海那只因为长时间锤打而有些红肿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
“易师傅,您……您这是……”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您这份情义,太重了!我们……我们这些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易中-海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他脸上还带着炉火的熏黑,笑容却朴实得如同院里的土地。
他摆了摆手,把工具一一递到工人们手上。
“都是给自己兄弟盖房子,应该的!”
他的声音洪亮而真诚。
“家伙事儿顺手,活儿才能干得漂亮嘛!”
这份朴实而又豪横到极致的情义,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工人心中的防线。
他们一个个眼圈泛红,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新工具,那感觉,比发了奖金还要激动。
张伟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易中海,也对所有人立下军令状。
“易师傅,您放心!”
“有您这份情义在,有这套神兵利器在,我们要是再干不出个样儿来,我们自己都没脸见人!”
他转身,对着手下的工人们大吼一声。
“都听着!从现在起,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头!把易工的这套房子,给我当成故宫来修!”
“咱们不求别的,就求一件事!”
“等这房子盖好了,要让它成为咱们全京城最好的样板房!”
“好!”
工人们齐声怒吼,声震四合院,那股被点燃的干劲与激情,几乎要将天上的晚霞都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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