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连续刮了几日,将京城的天空刮得湛蓝透亮。腊月二十九,街面上置办年货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王阳开着那辆半旧的吉普车,载着张芳婷和张芳华,停在了东风市场附近。
“芳婷,下车。今天给你们姐妹俩好好置办几身新衣裳过年。”王阳声音温和,看着略显拘谨的张芳婷。
张芳婷刚嫁过来没几天,虽然王阳待她极好,家里也暖和,吃得也饱,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些放不开。
“王阳哥,不用……我还有衣裳穿。”她小声说道,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那怎么成?新媳妇过年,哪能没有新衣裳。”王阳不容分说,拉着她的手,又招呼上张芳华,一起进了百货大楼。
这年头,布料依然紧俏,颜色款式也单调。但王阳有【神识】相助,总能挑到相对不错的。他给张芳婷选了一块时兴的卡其布,又挑了块带着暗纹的深蓝色细棉布,打算做两件新罩衫。给张芳华也选了颜色鲜亮点儿的花布。
张芳婷看着王阳熟练地跟售货员交涉,付钱,拿布票,心里又暖又甜。这男人,是真心实意对她好。不像村里那些汉子,娶了媳妇就当牲口使唤。
周围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王阳这身板,这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肯给媳妇花钱买这么多布料,更是少见。
傻柱拎着刚从副食店买的一小瓶散装二锅头,还有二两花生米,慢悠悠地往四合院走。路过百货大楼,恰巧看到王阳提着大包小包的布料,身边跟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位,正是王阳刚娶进门的新媳妇。
那姑娘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眼神却亮晶晶的,满是幸福。
傻柱心里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王阳对媳妇可真好。
他想起秦淮茹跟他说的那个叫秦京茹的表妹,水灵,勤快。秦淮茹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他俩的事撮合成。可这都多少天了,除了从他这儿拿走了三十斤玉米面,连个影儿都没有。
傻柱叹了口气,脚下的步子沉重了几分。
回到四合院,刚进中院,就看见秦淮茹端着个空盆子从水龙头那边过来。
“柱子兄弟,买酒了?准备过年啊。”秦淮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往他手里的酒瓶瞟。
“嗯。”傻柱闷闷地应了一声。
“对了,京茹那边,我托人捎信回去了。那丫头听说你的情况,乐意着呢!”秦淮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就是……你也知道,她头一回来,总得给她置办点像样的东西,不然我这当姐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又来了。
“秦姐,我那三十斤玉米面……”
“哎呀,那点玉米面哪够啊?京茹那孩子娇贵,得扯几尺新布做身衣裳,再买双新鞋。你放心,等她嫁过来,不都是你的人了?”秦淮茹巧舌如簧。
傻柱看着秦淮茹那张似乎永远带着愁苦却又透着精明的脸,心里堵得慌。他想起刚才王阳给新媳妇买布料的场景。
“秦姐,我……我手里真没钱了。”他有些艰难地说道。
秦淮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没事没事,钱的事儿姐再想办法。你先预备着,等京茹来了,好好表现。”她说完,端着盆子扭身进了自家屋。
傻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何雨水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往年这个时候,聋老太早就打发她哥俩去贾家帮忙了。可今年,聋老太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屋里歪着。
“哥,今天还去贾家吃年夜饭吗?”何雨水小声问着,语气里满是不情愿。
傻柱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房梁。贾家那个门,他现在是一百个不想进。可多年的习惯,还有秦淮茹时不时提起的“秦京茹”,让他有些犹豫。
“去吧,好歹是个年。”傻柱叹了口气。不去,贾张氏那个老虔婆,不定又在院里怎么编排他们兄妹。
临近傍晚,傻柱和何雨水磨磨蹭蹭地还是踏进了贾家的门槛。
屋里,一股子棒子面混合着劣质煤烟的味道。桌上摆着几样菜,一盘黑乎乎的咸菜疙瘩,一盘炒得蔫巴巴的白菜,上面飘着几星可怜的油花。棒梗和小当,正围着桌子,眼睛放光地盯着桌子中央一小碗勉强能看出几块肉丁的熬白菜。
贾张氏歪在炕上,斜着三角眼,看见傻柱兄妹进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哟,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这贾家的门槛,两位贵人踏不进来了呢!”
何雨水气得脸都白了。
秦淮茹赶紧打圆场。“妈,大过年的,您少说两句。柱子,雨水,快坐,快坐。”
傻柱把手里提着的一瓶酒,半斤点心放在桌上。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脸面。
饭菜上齐,其实也没多什么。贾张氏夹了一筷子肉丁最多的地方,塞进自己嘴里,又给棒梗碗里拨了些。小当不乐意,伸手就要去抢棒梗碗里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出息都没有!”贾张氏骂骂咧咧。
秦淮茹柔声劝着。“好了好了,都有,都有。棒梗,让着点妹妹。”
傻柱默默地喝着闷酒。这屋里的气氛,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贾张氏吃了几口,又开始指桑骂槐。
“有些人啊,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从小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喽!”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傻柱。
“可不是嘛,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也不想想,当年是谁一把屎一把尿……”
何雨水“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贾大妈!您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我哥帮你们家还少吗?他食堂带回来的东西,哪次少了你们的?这些年,我们兄妹俩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哥自己挣的!”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顶嘴!”贾张氏也来了火气。
“我说错了吗?这些年,要不是我哥,你们家能过得这么舒坦?棒梗偷鸡那事,是谁帮你们摆平的?现在倒好,反过来咬我们一口!”何雨水越说越气。
秦淮茹急忙拉住何雨水。“雨水,别说了,大过年的……”
她又转向傻柱,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柱子,你快管管雨水。”
傻柱看着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那点仅存的念想,彻底熄灭了。他算是看透了,这贾家,就是个无底洞。秦淮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慢慢站起身,拉起何雨水的手。
“这顿饭,我们吃不起。”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贾张氏愣住了。秦淮茹也愣住了。
“傻柱!你……”贾张氏反应过来,就要破口大骂。
傻柱没理她,拉着何雨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贾家那扇破旧的门。
寒风扑面,兄妹俩站在院子里,都有些茫然。
“哥,我们去哪儿?”何雨水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红。
傻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后院王阳家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了欢声笑语,还有一股浓郁的肉馅混合着面香的味道。
傻柱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拉着何雨水,朝后院走去。
王阳家的新房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光。门虚掩着,里面的热闹清晰可闻。
傻柱轻轻推开门。
屋里暖意融融。王阳,张芳婷,王雪,还有那个叫张芳华的小姑娘,正围着一张大桌子包饺子。桌上摆着好几样馅料,白生生的面团,还有已经包好的一排排胖乎乎的饺子。
王阳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傻柱兄妹,立刻笑着站起身。
“柱子!雨水!快进来!来得正好,饺子刚包了一半,一起动手!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张芳婷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给他们搬凳子。
傻柱看着眼前这热气腾腾的景象,看着王阳一家人脸上真诚的笑容,再想想刚才贾家的冷锅冷灶,阴阳怪气。
他眼眶有些发热,鼻子发酸。
何雨水已经欢快地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一个饺子皮。
傻柱深吸一口气,看着王阳递过来的擀面杖,伸手接了过来。那熟悉的木质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决定,今天,就在这儿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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