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的话音在寂静的胡同里落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黑山老妖的目光，那道目光穿透了夜色，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空气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许平安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他强迫自己站得笔直，呼吸平稳。
他在赌。
赌黑山老妖的多疑，赌他对白骨精并非完全信任，赌自己这枚刚刚展现出价值的棋子，还有利用的空间。
终于，黑山老妖开口了，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交易？”
“是。”许平安应道，他选择了一种半真半假的叙述方式。
“那个妖巢，是白骨精手下的一处据点，但盘踞在那里的C级妖物鬼面魔蛛，似乎并不完全听命于她。”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确保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既能引出他想让黑山老妖知道的信息，又不会暴露那封致命的信。
“我解决掉所有妖物后，在那只蜘蛛妖的巢穴里，发现了一个铁盒。盒子是空的，但从残留的气息判断，里面装过的东西，妖气很重，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货’。”
他刻意加重了“货”这个字的发音。
黑山老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白骨精在背着我，跟别的势力做交易？”
“我不敢妄加揣测。”许平安垂下眼帘，“我只知道，那只蜘蛛妖守卫的，应该就是交易的物品。而且，从现场的痕迹看，交易的另一方，似乎刚走不久。”
这是他编造的谎言。
一个将所有疑点都推到某个“神秘第三方”身上的谎言。
他将那封信的存在，巧妙地替换成了一个空的铁盒，将白素贞的身份，模糊成一个未知的交易对象。
这样一来，他既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又完美地隐去了最关键的核心。
黑山老妖沉默了。
他在思考，在权衡。
许平安的话，合情合理。
妖魔之间，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各有各的算盘。白骨精作为B级大妖，有自己的野心和私心，再正常不过。
“你做得很好。”
良久，黑山老妖再次开口，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温和。
“这件事，我会去查。你今晚的表现，我很满意。作为奖励，这个月的房租，我帮你交了。”
他拍了拍许平安的肩膀，那只手掌明明温热，却让许平安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好好干，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说完，黑山老妖转身，身形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彻底消失，许平安才松了一口气，他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他成功地在黑山老妖的心里，埋下了一根怀疑白骨精的刺。
但他也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
一旦黑山老妖查下去，发现真相，他的下场会比今晚直接交出信件惨烈一百倍。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找到真正的破局之法。
-
许平安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四合院。
他推开院门，一股熟悉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
这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的气味，此刻却让他心生警惕。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正要掏钥匙。
“吱呀”一声。
正屋的房门，开了。
白素贞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睡裙，站在门口，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的脸上没有平日里催租时的凶悍，只有一片宁静。
“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到许平安耳中。
许平安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白素贞。
“白……白姐。”
白素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
许平安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怀里那封信，此刻烫得吓人。
“这么晚回来，去哪了？”白素貞微笑着问道，莲步轻移，朝他走了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檀香气味愈发浓郁，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许平安的心沉了下去。
“没……没什么，跟同事出去办了点事。”他强作镇定地回答。
“是吗？”
白素贞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他拂去肩膀上的一点灰尘。
许平安甚至能看清她纤长睫毛的颤动。
“小许啊，”白素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魅惑，“你身上，有血腥味。”
“还有……同类的味道。”
她的手指，从他的肩膀滑下，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正是他藏信的位置。
“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
许平安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S级大妖的压迫感，与黑山老妖截然不同。
如果说黑山老妖是泰山压顶，让人无力反抗。
那白素贞就是无形的深渊，仅仅是站在旁边，就让人有种坠落的晕眩感。
逃？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掐灭。
在一位S级大妖面前，他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白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平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白素贞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不明白？”
她收回手，转身走回正屋门口，靠在门框上。
“城西纺织厂，几十只妖物，不到半小时，被一个人屠戮殆尽，连C级的鬼面魔蛛都没能幸免。”
她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许平安的心上。
“小许，你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啊。”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
许平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的房租，我已经帮你交了。”白素贞忽然又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那个黑山老妖，还真是大方。”
这一刻，许平安彻底明白了。
从他走出这个院门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就全在白素贞的监视之下。
他与黑山老妖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自以为高明的博弈，在这位千年蛇妖面前，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那么，现在，”白素贞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封信，可不是写给你这种小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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