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阎埠贵的“敛财大计”出师不利,他却已是骑虎难下。
那两张被儿子当众拍在手心的毛票,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裤兜里灼烧着他的大腿,更灼烧着他那张无处安放的老脸。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全院大会召开了。
夜色渐深,寒气顺着人的裤管往上钻。
中院那棵老槐树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中张牙舞爪,一盏昏黄的15瓦灯泡,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投在斑驳的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八仙桌再次摆开,几位大爷的搪瓷缸子冒着寡淡的热气。
院里的邻居们搬着小马扎,稀稀拉拉地围坐着,脸上大多挂着看戏的神情,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心照不宣的玩味。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寒风里有些发飘。
他竭力想摆出院里管事大爷的威严派头,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人群后的儿子阎解成,让他心里发虚。
他将白天那套“为了全院安全”的说辞,像嚼过的甘蔗渣一样,又费力地吐了一遍。
最后,他避重就轻,把那两毛钱的事儿含糊过去,无奈地提出了那个核心议题。
“……所以,我提议,咱们各家都出点力,凑点钱,买药,买夹子,彻底整治一下!”
他话音刚落,一道懒洋洋又带着尖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许大茂斜靠在自家的门框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三大爷。”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您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噼里啪啦的,我站这么远都听见响儿了。”
许大茂终于抬起眼,那双三角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就贾家出了点事,凭什么让全院跟着往外掏钱?”
“我看啊,这哪是买药,分明是有人想借着办公事的机会,往自己那小金库里添砖加瓦吧?”
这话就像一根钢针,精准地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阎埠贵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附和声,像是烧开水时,锅盖被蒸汽顶得“噗噗”作响。
“就是啊,凭什么让我们出钱!”
“谁家有事谁家自己解决,这道理走哪儿都说得通!”
“没错,我们家连耗子毛都没见过一根,凑这钱干嘛?”
阎埠贵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易忠海和刘海中。
贾张氏见势不妙,知道指望三大爷是没戏了。
她“嗷”的一嗓子,再次启动了她的看家本领,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那双粗壮的大腿。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啊!”
哭嚎声凄厉,刺破了夜空。
“我家都遭了这么大罪了,你们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老婆子是好欺负,我孙子棒梗也是好欺负的!”
“这院里出了天杀的坏人,你们就没点危机感吗?”
她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怨毒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倒霉的不光是我贾家!今天是我家锅里多只死麻雀,明天就可能是你们家碗里多条死蜈蚣!”
她还想继续卖惨,渲染恐怖气氛。
可院里众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大部分人都冷眼旁观,有些人甚至别过头去,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那些议论声虽然不大,却像针一样,一根根扎进贾张氏的耳朵里。
“还不是她家平时太缺德,得罪了人。”
“就是,天天骂街,谁受得了。”
“我看啊,这就是报应。”
贾张氏的哭嚎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一大爷易忠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把控住局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看凑钱的事就算了,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他转向地上的贾张氏。
“贾家嫂子,你也别哭了,地上凉。这事啊,咱们还是要以和为贵……”
他这番话,典型的和稀泥,谁也不得罪,也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着、挺着肚子的二大爷刘海中,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一下。
刘海中豁然站起,官迷瘾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我有一个好办法!”
他声如洪钟,仿佛是在做重要报告。
“咱们院里可以成立一个‘治安巡逻队’!”
他扫视全场,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每天晚上,安排两户人家,轮流在院里巡逻!抓坏人,保平安!这样一来,我看谁还敢在咱们红星四合院里捣乱!”
他顿了顿,挺了挺本就硕大的肚子,用一种当仁不让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呢,在厂里当了这么多年领导,经验丰富,觉悟也高。”
“这个巡逻队的队长,我看,就由我来当最合适!”
他这番话,非但没有赢得任何掌声,反而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就你?还队长呢?”
一个年轻人怪声怪气地喊道。
“拉倒吧,刘海中,你连你家那俩小子都管不好,三天两头打架,还管我们全院?”
“就是,让你巡逻,你别监守自盗就不错了!”
整个全院大会,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易忠海想和稀泥,却没人听他的。
刘海中想揽权,却成了笑柄。
阎埠贵想捞钱,却被人当众揭穿。
许大茂煽风点火,看得不亦乐乎。
贾张氏撒泼耍赖,最终自取其辱。
最终,大会在混乱中不了了之。
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起身,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嘴里还议论着刚才的笑话,各自回家了。
空荡荡的院子中央,只剩下呆坐着的贾张氏,和脸色铁青的三位大爷。
贾家不仅没能找出所谓的“真凶”,反而因为贾张氏在会上的胡搅蛮缠,让本就糟糕透顶的名声,彻底雪上加霜。
从这天起,院里的大部分邻居,见到贾家人都绕着道走。
前院的人宁肯多走几步从后院穿,也不愿意从贾家门口过。
孩子们在院里玩,只要棒梗一凑过来,大家就一哄而散。
贾家,在这座四合院里,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阎解成站在自家门后的阴影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出由贪婪、愚蠢、自私共同上演的大戏,每一个角色的表现,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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