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根让秦京茹继续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前杠上，温软的身子几乎嵌在他怀里，于莉则侧坐在后座，纤细的手臂轻轻环着他的腰。
不知是他那传说中的“欧皇”气运作祟，还是这初夏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慵懒迷糊，这辆载着两个水灵姑娘的“二八大杠”，竟真的一路招摇过市，没惹来半点麻烦。
半小时后，三人抵达了王府井。
四九城的心脏地带，果然名不虚传。
店铺林立，人流如织，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乡下姑娘秦京茹的眼。
李大根问于莉想给娘家捎点什么，于莉抿嘴摇头说不知道。
李大根咧嘴一笑，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豪气：“成，那哥全权代劳了！”
他先奔了副食品店。
出手就是阔绰：两斤油亮亮的果脯、两斤喷香的点心、两斤大白兔奶糖，包装纸上喜庆的图案堆成了小山。
付完钱，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又让售货员照原样包了一份：“这份，留着咱自己备用的。”
说着，手一探，便抓了一把大白兔，不由分说地塞进秦京茹微凉的手心：“喏，拿着，甜甜嘴儿。”
秦京茹低垂着眼睫，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把那把糖攥得温热，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李大根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上溜了一圈，眉头微蹙：
“京茹妹子，你这身……进了城，可得穿点像样的。土气可不行，跌份儿！”他大手一挥，“走，哥给你置办几身新的！”
话锋一转，眼角瞥向于莉，“顺带，也给你捎上两件。”
他兜里揣着的是“劫富济贫”来的底气——上面那些“老家伙”们家里的金山银山，不薅点羊毛来滋润滋润眼前这俩俏佳人，他李大根都觉得亏得慌！
于莉和秦京茹哪里拗得过他的“热情”？
半推半就间，两人都拎上了两套崭新合体的衣裳。
李大根特意让秦京茹试穿，当那身剪裁合宜的新衣裹住她年轻饱满的身体，仿佛瞬间剥去了乡土的尘埃，整个人都亮堂起来，亭亭玉立，引得周遭目光灼灼。
秦京茹被那些羡慕又带着点酸意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脸一红，几乎是慌乱地扯下新衣，拉着李大根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到僻静处，她捧着衣服，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轻颤：“李大哥，这……这衣裳真给我买的？”
“那还能有假？”李大根答得干脆。
“那我……”秦京茹把衣服紧紧搂在胸前，像抱着稀世珍宝，生怕它飞了，声音细若蚊呐，“留着过年穿吧。”
一旁的于莉，拎着大包小包，想到回娘家的风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主动说：“李大哥，这儿离我家不远了，我自己回就成。你带京茹妹子再逛逛吧。”
“也好。”李大根点头。
秦京茹心口砰砰直跳，拉着李大根七拐八绕，走到一处树荫遮蔽的僻静角落。
她抬起头，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眼波盈盈如水，声音又软又糯：“李大哥……你给我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吃的、穿的、还有钱……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报答？”李大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玩味的弧度，眼神在她泛着粉色的颈子上扫过，“那还不简单！”
秦京茹只觉得他目光滚烫，烧得她浑身发软。
“李大哥，我……我懂你的意思……”她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头垂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指向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门脸，“咱……咱去那儿……招待所……成不？”
去招待所？
嚯！这乡下丫头，路子还挺野！
李大根心里乐了，但面上没显。
不过，他倒没急着点头。
这年月的招待所，条件简陋不说，隔音更是差得离谱。
就凭他李大根的本事，真要在里头放开手脚“报答”起来，那动静……啧啧，怕是整条街都能听见！
虽说他有的是法子脱身，可麻烦啊！
想想那场景：抓敌特的大英雄，转眼在招待所里“耍流氓”被举报……明天的报纸头条他都替人家想好了！
“李大哥，你……怎么了？”
秦京茹见他沉吟不语，心里顿时七上八下，那份刚刚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忐忑又委屈地看着他。
今天，是她秦京茹这辈子头一遭踏进四九城这花花世界。
李大根不仅骑着锃亮的自行车来接她，塞给她想都不敢想的零嘴儿、嘎嘎新的“大团结”，中午那顿香掉舌头的丹顶鹤炖土豆……她肚里那点油水，怕是好几年都没这么足了！
更让她晕乎乎的是，到现在，她连碗都没洗一个，李大根就带她来了这最繁华的地界，糖果、点心、新衣新鞋……流水似的往她怀里送。
她秦京茹再是乡下丫头，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堂姐在车上那句“听话，别拒绝主任的任何要求”，此刻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
其实，自打见到李大根第一眼起，她这颗心就没安分过，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
就算他什么都不给，她也……也愿意跟着他。
给他买这么多好东西，不过是让她那份心思更死心塌地罢了。
主动提出去招待所，是她心甘情愿的“报答”，更是她心底深处那点滚烫的念想，烧得她不管不顾了。
可李大根的迟疑，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她刚燃起的火苗上。
“难道……李大哥嫌弃我土气？不喜欢我？可要是不喜欢，为啥对我这么好？要是喜欢……为啥……为啥又不肯……”
小姑娘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脸蛋上的红晕褪去，只剩下一片茫然和隐隐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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