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又是盖房又是添家具的，太扎眼了。”易中河嘬了一口茶，放下缸子，斜着眼瞅着他哥易中海。
易中海正乐呵呢，听了这话，眉毛一挑，中气十足：“扎眼咋了？谁要是不长眼，敢嚼舌根，看我不收拾他！”
“你啊你，”易中河摇摇头，“就你这脾气，早晚吃亏。现在是新社会，要讲究个闷声发大财，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易中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弟的“歪理邪说”，转而问道：“对了，你小子不是一直念叨着买家具吗？怎么样，看好了？”
“那可不，新房是有了，就差家具撑场面了。”易中河嘿嘿一笑，“我打算去信托商店淘换点老物件。”
“信托商店？”易中海一愣，“那地方的东西…靠谱吗？”
“哥，你这就外行了吧，”易中河得意地撇撇嘴，“信托商店里头，说不定能淘到好东西。那些老家具，用料扎实，做工精细，现在的家具，比不了。”
“你小子，懂的还挺多。”易中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那是，”易中河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跟你说，有些老物件，搁现在不值钱，说不定过几年，那就是宝贝！”
易中海听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诶？你说的有道理！回头我也去信托商店看看！省钱不说，说不定还真能淘到啥好玩意儿。”
“那感情好，明天下午咱哥俩一块儿去？”易中河提议道。
“行，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易中河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去上班了。易中海则想着给儿子买辆自行车。
“他爹，你真打算给解放买自行车啊？那可得不少钱呢！”吕翠莲一边择菜一边问。
“那当然，儿子都大了，也该有辆自行车了。再说，咱们家现在条件也不差。”易中海大手一挥，显得财大气粗。
“中！我支持你！”吕翠莲笑着把择好的菜放进篮子里，“不过这自行车票…不好弄吧？”
“放心，我早就打听好了，有点眉目了。”易中海自信满满地说。
易中海揣着自行车票，先去了百货大楼。售货员一看他穿的普普通通，爱搭不理的。“同志，要点啥？”
“同志，我想买辆28的自行车。”易中海笑呵呵地说。
售货员眼皮都没抬一下，“票呢？”
易中海赶紧把自行车票递过去。售货员接过票，瞄了一眼，语气还是不冷不热的：“28的？没了，早就卖光了。你过几天再来看看吧。”
易中海一听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心想这售货员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是国营商店，忍了。
他跑了两家供销社，结果都一样，28寸的自行车根本没有。
“唉，这年头，想买辆自行车真难啊！”易中海叹了口气，空着手往回走。
胡同口，闫埠贵正坐在小马扎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看见易中海，笑眯眯地打招呼：“哟，中海，这是上哪儿去了？看你一脸愁眉苦脸的。”
易中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四合院。
闫埠贵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哼，神气什么，不就是挣了点钱吗…”
易中海回到家，把自行车票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闷不乐。
吕翠莲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没办成。“咋了？没买到？”
易中海点点头，叹了口气。
吕翠莲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安慰道：“没事儿，买不到就等等，总会有的。别着急上火，啊。”
“哥，我走了啊！”易中河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一口闷了剩下的玉米糊糊，抹了把嘴，冲屋里喊了一嗓子。
“路上小心点，骑车慢着点！”屋里传来他嫂子吕翠莲的声音。
易中河摆摆手，转身出了门。这年头，上班不容易，肉联厂离家忒远，每天来回蹬自行车都得半个多小时，屁股都快磨出茧子了。
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他哥易中海站在那儿，双手插兜，也不知道在想啥。
“哥，你咋不走啊？上班要迟到了！”易中河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
易中海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这就走。”
易中河觉得他哥今天有点不对劲，脸色不大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哥，你这是咋了？瞅你魂不守舍的，遇到啥事儿了？”
易中海摆摆手，眼神躲闪：“没啥，就是早上没睡醒。”
“拉倒吧！没睡醒能有你这表情？说吧，到底啥事儿？”易中河可不吃他这一套，哥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哥肚子里的蛔虫有几条他都知道。
易中海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说。俩人一路走到轧钢厂门口，易中河实在忍不住了：“哥，你要不说，我可生气了啊！咱哥俩还有啥不能说的？”
易中海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唉，还不是为了这张玩意儿……”
易中河接过一看，嚯，自行车票！这可是个稀罕物，有钱都难买！
“这玩意儿咋了？你不是早就想买辆自行车吗？”易中河一脸疑惑。
易中海苦笑一声：“别提了，好不容易从车间主任那儿磨来的，结果……结果百货大楼没货！”
易中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就这事儿啊？我还当啥大事儿呢！没货下次再去呗，犯得上愁成这样？”
易中海没说话，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候，他媳妇儿吕翠莲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中海，你等等我！”
看见易中河也在，吕翠莲愣了一下，随即拉过易中海，小声问道：“你自行车票呢？是不是丢了？我早上就看你脸色不对！”
易中海被媳妇儿这么一问，更郁闷了，狠狠地瞪了易中河一眼。
易中河一脸懵，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没……没丢。”易中海从兜里掏出自行车票，递给吕翠莲。
吕翠莲这才松了口气：“没丢就好，没丢就好！这年头，丢啥也不能丢票啊！”
易中河看着他哥嫂这模样，更纳闷了：“哥，嫂子，你们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易中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你的事儿，赶紧上班去！”说完，拉着吕翠莲就走了。
易中河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进了厂子。
晚上，易中河下班回家，看见他哥坐在桌子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屋里烟雾缭绕的，呛得他直咳嗽。
“哥，你这是干啥呢？抽这么多烟，不要命啦？”易中河打开窗户，散了散烟味儿。
易中海掐灭烟头，叹了口气：“中河，哥对不住你啊！”
“又咋了？今天一天神神叨叨的。”易中河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那自行车票……哥本来是想给你买辆自行车的。”易中海终于说了实话。
易中河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哥，你说啥呢？给我买自行车？我那辆骑着挺好的，买啥新的啊！”易中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易中海摇摇头：“你每天上班那么远，骑辆新车也能轻松点。哥这些年攒了点钱，再加上这张自行车票，应该够了。”
“哥，真不用！我那车还能骑，你别瞎花钱！再说了，你每天上班也挺远的，要不你自己骑吧。”
易中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那不行！哥是钳工，腿脚勤快点没事儿，你天天干体力活，可不能累着！”
“要不这样，哥你先骑着，等我啥时候想换了，再跟你说。”易中河笑着说道。
易中海还是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咱哥俩谁跟谁啊！你要真想给我买，不如把钱攒着，以后给我娶个漂亮媳妇儿！”易中河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哈哈大笑。
易中海看着易中河，心里百感交集。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懂事，啥事儿都想着他。
“中河，你……你真是这么想的？”易中海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啊？行了，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别再纠结了，啊？”易中河站起身，走到易中海身边，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易中海也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易中河，哥俩的心贴得更近了。
“哥，以后有啥事儿，别憋在心里，跟我说。咱哥俩一起扛！”易中河松开易中海，笑着说道。
“嗯！”易中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对了，哥，你那自行车票啥时候过期啊？要不过几天我跟你去供销社看看，说不定就有货了呢！”
易中海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好，到时候咱哥俩一起去！”
“哥，别丧着个脸嘛！为了我这事儿，至于吗？”易中河翘着二郎腿，往炕上一瘫，胳膊肘撑着，晃晃悠悠的。
易中海吧嗒一口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至于！当然至于！你是我亲弟弟，我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你住的屋子，空空荡荡的，像个什么样子？”
吕翠莲端着一碗浆糊，从外屋走进来，嗔怪道：“我说你们哥俩，能不能小点声？街坊邻居都听见了！中海，你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儿？中河自己有主意，你瞎操心啥？”
易中海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中河刚搬过来，啥都没有，我不操心谁操心？”
易中河嘿嘿一笑：“嫂子说得对，我自己能搞定。哥，你那点钱，留着娶媳妇！我这边…嘿，实在不行，我就睡地板呗！”
“睡地板？那怎么行！”易中海腾地站起来，“自行车我已经托人买了，明天就能到！缝纫机票我也找人问了，估计过两天就能有！收音机…要不也给你弄一个？晚上也能听个响。”
易中河赶紧摆手：“收音机就算了，吵得慌。缝纫机倒是可以考虑，以后衣服破了，自己也能缝缝补补。”
吕翠莲噗嗤一笑：“你？缝缝补补？别把手指头扎了就行！”
易中河不乐意了：“嫂子，你别瞧不起人！我跟你说，我学东西可快了！”
“行了行了，别贫了！”易中海拍了拍大腿，“明天先去信托商店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桌椅板凳。总不能一直站着吃饭吧？”
“成！听哥的！”易中河从炕上跳下来，“明儿一早就去，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易中海狠狠吸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
第二天一大早，易中海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在胡同口等着。易中河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精神抖擞地跑过来。
“哟，新车啊！够气派！”易中河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走吧，别贫了！”易中海跨上自行车，“我带着你，快！”
两人一路骑到南锣鼓巷，信托商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斑驳。
“哟，这地方够热闹的。”易中河四处张望着。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销售员迎上来，满脸堆笑：“两位同志，想买点什么？”
“想看看家具。”易中海说道。
“家具啊，这边请！都在后面的仓库里。”销售员一摆手，领着两人往后走。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家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桌子、椅子、柜子、床，应有尽有，简直像个小型的家具博物馆。
易中河看得眼花缭乱：“我去，这么多东西啊！”
易中海仔细地挑选着，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这桌子不错，就是有点旧。”易中河指着一张八仙桌说道。
“这张椅子也还行，就是少了一条腿。”易中海指着一张三条腿的椅子说道。
“要不，咱看看那边那个柜子？”易中河指着一个角落里的旧柜子。
最后，两人选了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还有一个带抽屉的旧柜子。
“同志，这几件东西多少钱？”易中海问道。
销售员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们选的东西：“八仙桌五块，长板凳一条一块五，四个六块，柜子…三块。一共十四块。”
“能不能便宜点？”易中海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最低价了！”销售员摇了摇头，“我们这儿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易中河拽了拽易中海的袖子：“哥，差不多就行了，别讲价了。”
易中海叹了口气，掏出皱巴巴的钱：“好吧，就十四块。”
付完钱，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家具搬到了自行车上。易中海在前面骑，易中河在后面扶着，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家赶。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吕翠莲早就做好了饭，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
“哎哟，累死我了！”易中河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赶紧洗手吃饭吧！”吕翠莲盛好饭，放在桌上。
易中河狼吞虎咽地吃着，肉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易中海笑着看着他。
“哥，嫂子，你们也吃！”易中河扒拉着碗里的肉。
一顿饭吃得热气腾腾，驱散了身上的疲惫。
吃完饭，易中河擦了擦嘴：“哥，我送你回去吧。”
易中海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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