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抱着李晴儿的尸体在太平间枯坐一夜。
>柳絮哭晕三次，他眼皮都没抬。
>直到助理送来监控：“顾总，太太出事前…是柳小姐推的。”
>屏幕里，柳絮的笑比毒蛇更冷。
>顾野踹开柳絮病房门时，她正捏着染血的B超单：“野哥哥，我帮你处理掉赝品了哦。”
>他掐住她脖子按向窗外：“我的孩子，你也配动？”
>柳絮尖叫：“她死了！李晴儿死了！”
>顾野手机突然震动，海外账户被转走三亿。
>备注：顾野，买你骨灰盒的钱，够吗？
---
太平间里，死寂是唯一的声音。
惨白的顶灯冰冷地照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铁锈般的寒意。巨大的不锈钢冷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整齐排列。中央，一张孤零零的推床，白布之下，是一个再也不会回应他呼唤的轮廓。
顾野就坐在推床旁边的地上。昂贵的手工西装沾满了灰尘、雨水干涸的印记，还有……零星几点早已变成褐色的、属于李晴儿的血迹。他背靠着冰冷的不锈钢柜门，一条腿曲起，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僵直地伸着。头微微垂着，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到失去血色的薄唇露在外面。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被遗忘在冥河渡口的石雕，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时间在这个空间里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怀里，空落落的。几个小时前，他还死死地抱着那具迅速冷硬下去的躯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认错、哀求、诅咒、许诺……直到医护人员强行将他拉开，宣告再这样下去会破坏遗容。他才像被抽掉了脊椎，滑落在地。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冰冷僵硬的触感，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啃噬着他的神经。耳边反复回荡的，是那声宣告死亡的蜂鸣长音，和她最后无声的诅咒——“顾野，地狱见。”
每一次想起那唇形，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脏上来回切割。地狱？他此刻身处的，难道不就是地狱吗？
太平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又被更浓重的死寂吞没。助理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同样难看，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
“顾总……”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紧张。
顾野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慢慢走近，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他在离顾野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将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点亮，递到顾野低垂的视线下方。
屏幕上，是暂停的监控画面。角度是别墅区大门斜对面的一个交通摄像头，正好能清晰地拍到大门外那段马路。时间戳显示着昨晚那个暴雨肆虐的时刻。
“顾总，”陈默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太太出事前……我们调取了附近所有能用的监控。这段……您看看。”
顾野垂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死水般的眼底，终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一丝几近于无的涟漪。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张脸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曾经盛满倨傲和掌控一切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的黑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死气。只有瞳孔深处，那一点被强行点亮的微光，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不祥的偏执，死死地锁住了陈默递过来的屏幕。
陈默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发毛，手指颤抖着，点下了播放键。
哗哗的雨声瞬间充满了寂静的太平间，虽然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感。屏幕上，暴雨如注，昏黄的路灯在密集的雨帘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画面晃动了一下，聚焦。只见李晴儿单薄的身影从别墅区大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她赤着脚，浑身湿透，单薄的浅色居家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她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徒劳地试图遮挡倾盆而下的雨水，脚步踉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
一道纤细的、穿着米白色羊绒连衣裙的身影，紧跟着从大门内追了出来！是柳絮！监控的角度清晰捕捉到了她的侧脸。她没有打伞，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却丝毫没有影响她此刻的动作和表情！
只见柳絮目标明确，动作迅捷得与她平时柔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几步就追上了在暴雨中艰难前行的李晴儿，然后，在监控画面无比清晰的注视下——
她猛地伸出了双手！不是搀扶，不是拉扯！而是带着一股凶狠的、不容置疑的推力，狠狠地、重重地推在了李晴儿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啊——！”一声无声的惊叫仿佛穿透屏幕！
李晴儿本就虚弱不稳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推得如同断线的风筝，猛地向前扑倒！就在她身体失去平衡、完全暴露在马路中央的瞬间！
那两道雪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刺目车灯，如同地狱的召唤，撕裂雨幕，呼啸而至！
紧接着，是那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巨响！画面剧烈晃动，李晴儿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砸落！暗红的液体在雨水中迅速蔓延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顾野死死地盯着屏幕。画面在撞击发生的瞬间就变得混乱不堪，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柳絮推人之后的那一秒——在刺目的车灯照亮一切的瞬间，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柳絮的脸！
那张曾无数次在他面前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的惊慌，没有恐惧，更没有所谓的“晕倒”前兆！有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得意、残忍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快意的笑容！
那笑容，在惨白车灯的映照下，扭曲而冰冷，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比世上最毒的蛇信子还要阴冷百倍！她甚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隔着雨幕，看着李晴儿在血泊中抽搐，看着那象征着生命流逝的暗红在雨水中晕染开……那眼神，如同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
“砰！”
顾野手中的平板电脑被他猛地、狠狠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太平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顾野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原本如同枯井般死寂的眼底，此刻被一种毁天灭地的猩红风暴彻底席卷！那风暴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被玩弄的暴怒、以及一种得知孩子真正死因后彻底疯狂的毁灭欲！
地狱？原来地狱的门，是被他亲手放进来的毒蛇推开的！
“柳、絮！”两个字，如同从地狱深处挤出的寒冰，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炸开！
他看都没看地上碎裂的平板，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白布覆盖的推床，高大的身影裹挟着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冲出了太平间！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VIP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百合花香的混合气味，试图营造一种虚假的安宁。柳絮靠坐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精心修饰过的苍白。她手里捏着一张被水浸过又小心压平的纸——正是那张被顾野撕碎、又被她从地毯上一点点捡起拼凑好的染血B超单！血迹早已变成深褐色，但“宫内早孕，活胎，约8周”的字样依旧刺眼。
她纤细的手指正轻轻地、一下下地抚摸着那行字，眼神专注得近乎病态，唇边噙着一丝扭曲的、满足的笑意。她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咔嚓！”一声巨响！
病房坚固的实木门板，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处的木屑瞬间炸裂！整扇门带着巨大的动能，猛地向内弹开，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狂风裹挟着外面冰冷的空气和顾野身上浓得化不开的、来自太平间的死亡气息，瞬间灌满了整个病房！
柳絮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B超单脱手飞出，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她惊恐地抬头看去，心脏骤然缩紧！
门口，顾野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他周身散发着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低气压，那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般钉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翻涌的、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滔天杀意！
“野……野哥哥？”柳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刚刚那点病态的满足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想往被子里缩。
顾野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几步就跨到了病床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柳絮完全笼罩！他没有任何言语，那只骨节分明、曾温柔抚过她脸颊的手，此刻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铁钳般猛地伸出，精准无比地、死死地掐住了柳絮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柳絮的尖叫被瞬间掐断在喉咙里！她双眼暴突，眼球因为极度的惊恐和窒息瞬间布满血丝！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顾野如钢铁般纹丝不动的手臂，双腿在病床上疯狂地蹬踹！
顾野手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无视柳絮的挣扎，掐着她的脖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整个人从病床上粗暴地拖拽下来！柳絮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所有的痛呼都被那只扼住咽喉的手死死堵住！
顾野拖着她，几步就冲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这里是高层病房，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晨景和渺小的车流。他手臂猛地发力，将柳絮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
“砰！”柳絮的后脑勺重重撞在钢化玻璃上，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顾野的脸逼近她因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眼底翻涌的猩红风暴如同实质，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来自地狱的寒风，狠狠砸进柳絮的耳膜：
“我的孩子……”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微微颤抖，掐着她脖子的手又收紧一分，指节发出恐怖的咯吱声，“你也配动？！”
柳絮的舌头都吐了出来，脸色由白转青紫，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挣扎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带着血沫的嘶喊：
“她……死了！李晴儿……死了！她死了！！”她疯狂地重复着，试图用这个“事实”来唤醒顾野最后一丝“理智”，“是我……是我帮你……处理掉了……赝品……野哥哥……我……爱你啊……”她涕泪横流，丑态毕现，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处理？赝品？”顾野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残忍的弧度，那笑容比魔鬼更可怕，“好一个爱我的处理！”他掐着她脖子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另一只手却猛地扬起，带着要将她头颅砸碎的力道！
“嗡——嗡——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顾野西装内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异常突兀、刺耳！
顾野的动作猛地一顿！那滔天的杀意和疯狂似乎被这不合时宜的震动硬生生打断了一瞬。他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柳絮抓住这零点几秒的喘息机会，贪婪地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呼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顾野死死地盯着柳絮那张因恐惧和缺氧而扭曲的脸，眼神变幻莫测。最终，那毁灭的杀意暂时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探究压下。他掐着柳絮脖子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力道却微妙地控制着让她无法挣脱也无法发声。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伸进了西装内袋，掏出了那部嗡嗡作响的手机。
屏幕亮着刺眼的光。是一条海外大额资金转出的即时通知短信。来自他最核心的一个离岸银行账户。
发信人：【未知】。
内容：
**账户：XXXX-XXXX-XXXX-XXXX**
**转出：USD 300，000，000.00**
**可用余额：USD 0.00**
**备注：顾野，买你骨灰盒的钱，够吗？**
三亿美元！备注！
顾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数字和最后那句刻毒无比的备注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病房里只剩下柳絮艰难粗重的喘息和手机屏幕幽幽的光芒。
他脸上的暴怒、疯狂、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胆寒的冰冷。那冰冷深入骨髓，冻结了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收缩、震颤，仿佛有什么认知正在被彻底颠覆、碾碎！
骨灰盒……钱？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线微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火种的念头，如同冰层下疯狂涌动的暗流，猛地撞进了他濒临崩溃的大脑！
柳絮也看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她因缺氧而混沌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这诡异的转折，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她看着顾野脸上那瞬间褪去所有情绪、只剩下深渊般冰冷的空白，那比刚才的暴怒更让她毛骨悚然！
“不……不可能……”柳絮失神地喃喃，声音嘶哑难辨，“她死了……她明明死了……我亲眼……”她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恐地捂住了嘴。
顾野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从冰冷的手机屏幕，一寸寸地移到了柳絮那张写满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恨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冰冷的审视。
“亲眼？”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掐着柳絮脖子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柳絮如同烂泥般滑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涕泪横流。
顾野没有再看她一眼。他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在惨淡的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压抑的阴影。他低头，再次看向那条短信，指尖划过屏幕上那行备注。
“买骨灰盒的钱……”他低声重复，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境中窥见一丝光亮的疯狂偏执，“李晴儿……”
他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屏幕在那巨大的力量下“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地狱？不。游戏，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