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锴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那半开的帆布包内,露出一角刺眼的白色纸张。那纸张的质地和颜色…很像是医院单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蹲下身,伸出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避免直接触碰她的私人物品),轻轻拨开帆布包的开口。
果然!
几张被折叠起来的、印着“江州市中心医院”抬头的单据,混杂在钥匙、纸巾和一支廉价口红之间。最上面一张单据的金额栏里,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赫然在目——¥32,850.67!缴费项目清晰地写着:血液透析、药物费、床位费…患者姓名:唐建国。
唐建国…唐卿卿…父亲?
宋昀锴的心头猛地一震!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为什么即使受到那样的屈辱和惊吓,也要强忍着留下来?为什么她眼底深处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重和疲惫?
原来如此。
巨大的医药费压力,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在这个看似清冷高傲的校花身上。MMK高昂的报酬,成了她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所谓的冰山外壳,不过是她在残酷现实面前,用尽全力维持的最后一点尊严和自我保护。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宋昀锴心中翻涌。之前被强行压制的欲望火焰,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名为“现实”的冷水,滋啦作响,升腾起更加晦暗不明的烟雾。征服的快感中,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洞悉了猎物致命弱点后的、更加深沉和危险的掌控感。
他知道了她的软肋。这比任何武力压制都更加有效。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唐卿卿,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呻吟。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正从深沉的昏迷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即将坠入一个更加可怕的、关于现实的噩梦。
宋昀锴眼神一凝,瞬间做出了决定。他迅速地将那几张刺眼的医院单据塞回她的帆布包深处,拉好拉链,将包放回原位。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刚刚获得的、那名为“声优咽喉”的神奇能力。
他端着那杯冰凉的巴黎水,在沙发前单膝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即将苏醒的唐卿卿平齐。他调整着呼吸,感受着喉部肌肉的微妙变化,酝酿着最合适的音调和情绪。
当唐卿卿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时——
首先闯入她朦胧、迷茫、还残留着巨大恐惧意识的,并非预想中那张充满侵略性的、让她灵魂战栗的恶魔面孔。
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距离她很近、深邃如同寒潭、却又奇异般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剩下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带着一丝歉疚和…担忧?的眼睛。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低沉、醇厚、磁性得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G弦被轻轻拨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韵律感,如同最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她冰冷恐惧的心田: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怕,没事了…”
这声音!
唐卿卿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这声音…是宋昀锴!但…但又完全不一样!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的低沉,而是…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仿佛能直接抚平灵魂的褶皱,驱散噩梦的阴霾!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回涌!昏迷前那可怕的记忆碎片——沉重的身躯、灼热的呼吸、狰狞的轮廓、手腕的剧痛、小腹被死死抵住的绝望触感——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她刚刚苏醒的神经!
“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如同惊弓之鸟,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双臂死死抱在胸前,双腿蜷缩起来,整个人缩在沙发最深的角落,用最戒备、最恐惧的眼神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宋昀锴,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扑上来的恶魔!泪水瞬间再次蓄满眼眶,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别过来!别碰我!”她的声音尖利而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宋昀锴没有动。他依旧单膝蹲在那里,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她惊恐万状的眼神,没有丝毫的不耐或恼怒。他缓缓地,将手中那杯冰凉的巴黎水,向前递了一点点,水晶杯壁在幽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喝点水。”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低沉、醇厚、充满磁性的语调,但这一次,里面融入了一种更加清晰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安抚力量,如同最坚固的磐石,稳稳地压住她翻腾的恐惧,“你刚才晕过去了。情绪太激动。喝点冰水,会舒服些。”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唐卿卿激烈的恐惧屏障。那低沉而稳定的韵律,如同镇静剂般,奇异地开始抚平她狂乱的心跳和炸裂的神经。尤其是那句“你刚才晕过去了”,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晕过去了…对,她晕过去了!在那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刻,身体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自我保护地关闭了意识…
那么…晕过去之后呢?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她猛地低头,慌乱地检查自己!
墨蓝色的女仆装…领口?!她记得领口的蕾丝被扯开了!可现在…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锁骨,仿佛从未被触碰过!裙摆?!她记得挣扎中裙摆卷到了大腿!可现在…规规矩矩地垂在膝盖下方,只露出穿着黑色丝袜的小腿!身体…没有预想中的剧痛或异样感!除了手腕处残留着被用力钳制后的酸痛,以及小腹上仿佛还烙印着那坚硬灼热轮廓的幻痛感…似乎…似乎并没有受到更进一步的侵犯?!
这个发现,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瞬间刺破了恐惧的黑暗!巨大的惊愕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她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宋昀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劫后余生般的茫然。
他…他没有趁她昏迷…?
宋昀锴将她眼神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知道,第一步的安抚奏效了。他保持着递水的姿势,声音更加低沉柔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坦诚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刚才…是我失控了。抱歉。”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的真实情绪,只流露出一种“后悔”的诚恳。“吓到你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他的道歉,配合着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和此刻刻意收敛了所有攻击性的姿态,如同最精密的钥匙,一点点撬开了唐卿卿心防的缝隙。尤其是那句“吓到你了”和“不会再发生”,精准地击中了她此刻最深的恐惧点。
唐卿卿的呼吸依旧急促,抱着胸的手臂也没有放下,但身体的颤抖明显减弱了一些。她死死地盯着宋昀锴,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劫后余生的脆弱。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苍白精致的脸颊上留下新的湿痕。
宋昀锴耐心地等待着。他端着那杯水,如同举着一面代表和平的白旗。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包厢里只剩下唐卿卿压抑的抽泣声和宋昀锴平稳有力的呼吸声。
终于,在宋昀锴那低沉、稳定、充满安抚魔力的目光注视下,唐卿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如同被拉得过满的弓弦,一点点地松弛下来。抱着胸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带着迟疑地,放了下来。但她依旧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宋昀锴看准时机,再次将水杯向前递了递,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来,听话。喝点水。你的嘴唇都干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和哭泣而微微干裂的樱花色唇瓣上。
这个细微的观察和体贴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唐卿卿看着那杯清澈冰凉的液体,喉咙里确实干得发紧。她犹豫着,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戒备,伸出了一只依旧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宋昀锴拿着杯子的手指,只捏住了冰凉的水晶杯壁,然后飞快地将杯子拿了回来,紧紧抱在自己胸前,仿佛那是一个小小的护盾。
她没有立刻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看着杯中不断上升的气泡,肩膀依旧在细微地耸动,无声地哭泣着。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滴落,砸进清澈的水里,漾开小小的涟漪。
宋昀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单膝蹲在那里,像一个沉默而极具耐心的守护者(或者说猎人)。他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沾着泪珠的睫毛上,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随着抽泣而轻轻起伏的精致锁骨上,落在她紧紧抱着水杯的、指节发白的纤细手指上…每一处细节,在“绅士之手”赋予的敏锐感知下,都散发着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无声地撩拨着他腰肾间那从未真正熄灭的火焰。
“为什么?”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无比沙哑和委屈的声音,如同蚊蚋般,从唐卿卿低垂的头颅下响起。她终于开口了,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宋昀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饱含了太多的屈辱、不解和绝望。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双破碎的琉璃眸子里,充满了被命运捉弄的悲凉。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要在她最狼狈、最脆弱、最需要这份工作的时候,遇到他?为什么要撕碎她最后一点可怜的伪装和尊严?
宋昀锴迎着她控诉的目光,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缓缓站起身。这个动作让唐卿卿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但他只是走到她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米白色帆布包旁边,弯腰,捡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帮她捡起一件掉落的东西。
唐卿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包!那里面有…医院单据!
宋昀锴拿着包,并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而随意。他走回沙发边,没有立刻将包还给她,而是就那样拿在手里,目光再次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没有用新获得的“声优咽喉”去编织谎言或甜言蜜语。他只是用那低沉、醇厚、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平静地、一字一句地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唐卿卿,这里是MMK。”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清晰地敲打在唐卿卿的心上,“你穿着这身衣服,坐在这里,拿了顾客的钱。”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套墨蓝色的、象征着服务与暧昧的女仆装,最后定格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
“那么,在顾客付钱的这段时间里…”
他微微停顿,身体向前倾了一点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混合着雪松麝香和他身上独特雄性气息的味道再次笼罩了唐卿卿,让她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序。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牢牢锁住她慌乱闪躲的视线,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契约,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诱惑和不容置疑的强势,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你,就是属于‘顾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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