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你也一起来陪我们吧。”
我爸的声音低沉而空洞，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能洞察我所有的恐惧与挣扎。
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那些温柔的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阴冷。
我拼命摇头，想要摆脱这幻觉的束缚，但四周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我的灵魂。
我被我爸妈和哥哥围在中间。
四周还有数不清的鬼魂，他们看不清面容，可是我就是能从那些人空洞的眼神中感受到他们想要吞噬我的渴望。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我的身体动弹不了了。
扭头一看，我才发现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我的背上，手脚并用地将我整个人都捆住了。
此时的我哥，除了脸色青白，气息冰冷，一切都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只除了他眼底对我盛满的怨恨。
他趴在我的背上，冰凉的嘴唇呼出的气是同样是冰冷的，那冷气呼在我的脖颈上，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僵硬着身体没敢有动作，实在是因为我哥嘴里冒出来的尖牙就贴在我的皮肤上，我发誓只要我敢动一下，那尖锐牙齿一定能刺穿我的皮肤。
“哥……”
他听到我叫他，回应我的，只有他更加紧箍的力度和那双空洞眼眸中无尽的怨毒。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活！”
他附在我的耳边带着某种隐忍的兴奋喃喃自语，甚至还伸出舌头舔我的皮肤。
那触感，就像是小时候被蛇缠上的感觉。
“弟弟，你好香啊！”
他着迷地眯了眯眼，游移的舌头带动着他的尖牙，最终不小心刺破了我脖子上，鲜红的血液从皮肤里渗透了出来。
下一秒，立刻被冰冷的舌头卷走。
我哥露出了迷醉的神态，青色泛黑的舌头舔着他自己的嘴唇，将最后一丝血液都品尝殆尽，贪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被刺破的脖颈上。
溢出的香气，让他青白的眼珠一阵剧烈地抖动。
四周的鬼魂仿佛被某种信号激活，开始缓缓向我靠近。
他们的低语如同刺耳的耳鸣，在我耳边交织成一首死亡的交响乐，每靠近一步，我心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分。
而我哥却再也忍不住的张开了大嘴，完全露出了嘴里的尖牙，朝着我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来。
我眸光抖动，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按住了他的头，用力地将他的脑袋推离我的身体。
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焦急又恐惧地大喊：“哥，是我啊，我是余年啊，你清醒一点！”
我哥的动作一顿，那一瞬间的停顿就像是我的幻觉，下一秒他更加凶狠地朝我咬过来，力气比起刚刚还要大。
这时，我听到我哥带着怨毒的声音说：“我恨你，好恨好恨！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死！”
从小，我哥最是疼我。
我还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哥最喜欢把我抱坐在他的肩头上，带着我在村里玩。
那时候他逢人就说我有多可爱多乖。
我一边用力地顶着他的那袋，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恨我？”
从小到大，我哥哥就是爸妈眼里的宠儿。
不管家里有什么好的，爸妈总是先紧着哥哥。
比如上学这件事。
因为我们村子的特殊情况，村里的人不管从事什么营生，都不可以脱离村子的管控。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代，科技的发展几乎压缩了某些特殊存在的生存空间，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村子还在搞所谓的封建迷信，甚至是人祭，大概会有无法承受的后果产生。
所以，村里对年轻人管控得特别严格。
而我的哥哥，是唯一的村子里可以去外面上学的孩子，甚至还被允许上了外省的大学，这都是爸妈跪求村长得来的。
现在他却说恨我，我不懂，甚至还有些委屈。
他一边试图撕咬我的脖子，一边用怨毒的声音说着对我的怨恨。
“我当然恨你，我为什么不恨你！从你出生的时候起，爸妈就跟我说我是为了你存在的，将来我这条命都系在你的身上，我就是你的奴仆，所以他们竭尽所能地对我好。”
“凭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就是爸妈唯一的儿子，是他们的骄傲，而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想着什么时候会因为你而丢了我这条命！”
他转动着森白的眼珠，将脑袋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阴恻地说道：“他们害了我，还要去害黄丽，那是我第一次爱人，我那么爱啊的女孩，他们要送她去当引女，送她去死！“
“我求他们放过黄丽，我磕头，可他们还是带走了黄丽，将她变成了淫女！”
他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怨恨和愤怒。
这一刻，我除了害怕，还有更多的悲凉。
见我不说话，我哥的表情更加愤恨。
“现在，把你这条命给我，就是你对我的赎罪，”
忽然，我哥哥发了狠一样地收紧了力道，我整个身体都像是要被他折断，他的魂体甚至想要挤进我的身体里，与此同时尖锐的牙齿终于再次刺进了我的皮肤里。
当鲜血流出来的一刻，他露出了贪婪而兴奋的冷笑。
“秦道长说，你是鬼体，只要吞噬了你，我就能从这里出去了，黄丽还在等我，我要去见她。”
我能感觉到我的血液在被他吸食。
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扭头去寻找我爸妈，却看到他们挥舞着手臂，浑浊灰暗的眼底都是对我的垂涎。
而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鬼魂，也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绝望与恐惧，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包围我的只有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老秦头就站在我的不远处。
他面容沉静，满眼都是冷酷，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我看不到内里包裹的东西，却能从那东西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眼看着我哥和我爸妈以及周围的灵魂都要将我撕咬分食了，老秦头终于动了。
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将我与那些疯狂逼近的鬼魂隔绝开来。
我哥也被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同时，一股让我灵魂都颤抖的感觉也从他手中的襁褓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只见我眼前一黑，然后脖颈间猛然一疼，这时我才看到了老秦头手中的襁褓已经不见了。
一股恶臭闯进了我鼻子里，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怀中已经趴了一个小东西，那东西一口死死地咬在我的脖子上，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我身体里的血液。
和刚刚我哥吸我的血不同，我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里流失。
可这一切，除了让我满心恐惧，却也让我无力阻止。
老秦头慢慢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符篆，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符篆不能对我怀里的散发着恶臭的小鬼物造成任何的威慑，却让刚刚那些还围着我，恨不得啃我一口的鬼魂们避退三舍。
而我哥趴在不远处的地上，泛白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我。
这是第一次，让我意识到死亡离我是这么的近，又是这么的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干瘪。
意识似乎在飘散，就在我彻底陷入昏迷中的时候，我耳边忽然传来了百里祭略带笑意的声音。
“果然是灯下黑，老秦，我承认你比五十年前聪明了许多！”
“竟然躲到了黄泉来，你倒是为了这么个东西舍得，就不怕被留在这里，直接进了十八层地狱？”
紧跟着身体上的疼痛忽然一轻，那趴在我怀中的小鬼物被扯离开。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娇娘正站在我的面前，从她的口中慢慢地送出一缕缕鬼气。
看着眼前异常美丽也异常冰冷苍白的面容，我眸光抖动。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异样，娇娘抬手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迫使我的嘴巴长得更大。
紧跟着便是大量的鬼气冲进了我的身体里。
脖子里的伤口还在流血，可我却感觉到了身体里开始慢慢充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老秦头阴沉着面容站在百里祭的对面，他没有阻止娇娘给我输送鬼气让我恢复。
因为他的全部关注力都在被百里祭掐在手中吱哇乱叫的小鬼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