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柳安安和秦淮年身上转了一圈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那是人之常情。”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森寒冷。
“咱们上淮村的村民身上皆带着诅咒,五年一次的鬼戏已经是贫道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还想安稳,当狠得下心,这等鬼魅妖物最是能魅惑人心的。”
秦淮年像是被吓到了,他抱着襁褓,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连声音都不稳了。
“秦道长,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晚了?”
他问着话,眼神却逗留在怀中的襁褓之上,仔细看,他眼底哪有为人父母的不忍和伤痛,有的只有恐惧。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小婴灵一改刚刚对我的凶狠和乖张,居然冲着我笑了,一张长大的血淋淋的无牙的口,加上森白的皮肤,格外的瘆人。
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见我看着他,他好像更加欢快了,咧着嘴朝我笑,甚至还吐出了猩红色的舌头。
一阵阴风吹来,我感觉浑身凉嗖嗖的,而这时老秦头的目光猛然看了过啦。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全部的气息。
老秦头的目光在我这个方位停顿了一瞬后,然后四处去打量这个院子。
秦淮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刚刚那股阴风他也感觉到了,甚至连一直哭泣的柳安安也感觉到了。
不同的是,秦淮年露出了害怕恐惧的表情,而柳安安却是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一定是我的孩子,是他……“
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的抓住了秦淮年的手臂,使劲地摇晃着,眼里迸射出强大的希夷之光。
经她这么一闹腾,老秦头终于挪开了视线。
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符篆咬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后,径自贴在了襁褓中婴儿的尸体上。
小婴灵毕竟太小,刚刚出世,被符篆一贴整个就老实了。
周围的气温慢慢回升,秦淮年大松了一口气,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老秦头。
“这就是你们犹豫的后果!“
老秦头这么一说,秦淮年更加惶恐了,他一把推开依附在他身上的柳安安,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老秦头的面前。
“秦道长,是我们错了,求您救救我们!”
老秦头抽着旱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早就交代过,让你们烧了,现在你们拖了两天,倒是让它成了型。再要处理可就有些难了!”
秦淮年一定,吓的脸都白了。
他不停地磕头,求老秦头救他。
老秦头沉默地站着,那襁褓就被放在地上,可即便是被老秦头定住了,我依然可以看到四周有鬼气不断地进入那个婴灵的身体。
直到秦淮年的额头磕得红肿了,老秦头才松了口。
“不是没有办法,就怕你们下不去手!”
“秦道长,我一定不会为了这么个祸害还害了我们上淮村的。”
老秦头转而看向柳安安,眉头微微皱起。
“需要孩子的身生母亲,才具备效果!”
柳安安睁着一双哭红的双眼,恐惧地看着老秦头,可一旁的秦淮年却已经满口答应下来了。
“安安没有问题的,她知道轻重!”
老秦头审视的目光在柳安安的身上转了一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掏出来一张画满了符咒的白布,以及一沓符篆,还有一捆草绳。
“准备一个坛子吧!“
秦淮年有点懵。
“坛子?”
老秦头一个眼神过来,秦淮年再也不敢问,连滚带爬地去了厨房,不一会就抱着一个酸菜坛子出来了。
老秦头让他把酸菜坛子放在那个襁褓旁边,然后指挥他去请村长和村里几个有声望的过来。
秦淮年不敢耽误,跑着去请人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外,柳安安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一下子跪倒在了老秦头的面前。
“秦道长,求你,我求你,让我的孩子入土为安好不好?”
她不停地磕头,眼泪滴落在她身下的泥土里,渐渐濡湿了一片。
老秦头没有理会她,以那个过着小婴灵的襁褓为中心开始画符。
他不理人,柳安安却固执地一直在那儿磕头。
过去我看不懂,现在的我因为有了鬼差令的加持,很多信息都会自动在我脑子里跳出来,所以我看出来了,老秦头画的不是什么封灵阵,而是招鬼阵。
甚至那些贴在小婴灵身上的符篆因为他的那滴血,定身效果没变,却也增加了招鬼的效果。
难怪,我刚刚看总有鬼气不断地涌入小婴灵的身体里。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柳安安哭泣哀求的声音。
直到老秦头画完了招鬼阵,他才缓缓开口。
“他已经成恶灵,如若不加以压制,将来不仅祸害上淮村,也会害得你家绝嗣,更会让你和秦淮年横死!”
他的话成功地让柳安安不管磕头的身体猛然僵在了那儿。
我只是知道老秦头在村里的威望的。
他这么说,柳安安一定是相信的。
况且,老秦头确实没有说谎,小婴灵确实是恶灵。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小婴灵就是老秦头培养了的那个小天婴,可时间对不上,老秦头是从五十年前开始养那个小天婴的,但柳安安是在二十年前死的,她的孩子也是二十年前。
我不知道老秦头的目的,更不知道柳安安送我来看这段记忆是为了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老秦头又开口了。
“我需要你亲手挖出他的心脏,那是恶灵的力量来源,只有挖出来,封印在坛子里,然后埋入树身下,才能压制他不害人!”
“恶灵刚刚形成,他的意识是混沌的,但是他是你生的,对你天然亲近,只能由你亲自动手挖出亲自封印!“
柳安安呜咽一声整个摊在了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老秦头一声不吭,直到秦淮年带着村长和我的几个叔伯跨进了院子。
老秦头将刚刚跟柳安安说的话也跟他们说了一遍。
和柳安安伤心悲痛相比,秦淮年更是大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高兴。
“怀他的时候就怪事频频出现,早知道他是这么个祸害,就该让安安一开始就打掉,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话落,他忽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众人发现不对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
然后,一声极其清脆的咔嚓声音过后,秦淮年的脑袋朝着旁边一歪,直挺挺向后仰躺了下去。
而他倒下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恰恰是那个小婴灵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