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行啊，家离的那么近，你一次都没去过，人拉飞小时候都经常去的。”
:“我也没经常去，就偶尔去一次。”
:“那时我才一年级，家里人不带我去很正常，再加上后面去了沿海那边，更不可能去了。”
闻言，老马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反正都到这了，你想不想去逛一逛？要去咱们现在就走呗。”
:“算了，看着下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就在这坐会吧。”
:“行。”
见小文没想法，老马寻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他俩也跟着坐下。
悬崖上的风，又比房顶上的要大这些，冷一些，吹着风，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的冬天，此刻，要是身边有个火盆就好了。
:“老马，你是哪天走？”
:“肯定过完十五啊。”
老马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朝前一扔，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甘以及一种对于前路的妥协。
:“这次开学回学校只有你们俩个咯，还好有老如跟作伴，不然我这边就我一个是真难受啊。”
:“你们是去哪边的厂？”
:“好像是烟台那边。”
:“这么远！”
闻言，他立马瞪大了双眼。
:“学校安排的，没办法。”
:“那你是坐火车去还是坐飞机去？”
小文刚一问完，老马立即伸手捏了下他的后脖根，咬牙切齿的回但。
:“肯定是火车啊，还坐飞机？你真以为学校有这么好？”
:“坐火车去那不得几天几夜啊？”
:“我查了下，三十多个小时。”
:“硬座？”
:“是啊，有的熬咯。”
小文和老马一问一答，而他从未出过远门，对于这些自己是一窍不通，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岂止是有的熬，等你到了整个人腰酸背痛的不行。”
:“没办法呀，学校是这么安排的，再难受也得忍着。话说，藏，你从你爸妈那边回来是坐的火车还是飞机？”
:“大巴。”
:“这么远坐大巴，你不晕车啊？”
:“晕啊，但坐火车还要转，而且只能坐到市里，坐大巴方便点。”
:“也是。”
老马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移向他。
:“对了，飞，你这学期有什么计划没？得好好计划了，这段时间好好把握还是有希望考上大学的。虽然我总跟你开玩笑说等你考完直接来我们学校，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学，要是真来了我们学校，我不得笑死你，在学校多比我待一个学期，最后考的学校跟我一样，你还不如和我一起参加分类招生呢。”
:“跟你在一所学校是不可能的，文科的东西我这学期背一背，那大学不是轻轻松松嘛。”
:“就你这样能背的下去？估计到时候你看个一两分钟的书就又掏出手机打游戏了。藏，你也好好努力，他是废了，最多考个二本，你可是有希望冲一本的。”
小文挠了挠头，一脸的尴尬。
:“一本是不可能的，物理化学这些我学都学不懂，能考个二本就谢天谢地了。”
:“算了，跟你说这个我纯粹是自己找罪受，就像当年问你英语考的怎么样一样。”
:“不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的。”
老马东倒西歪的笑了笑，随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话说，飞，最后一个学期了，有喜欢的人要勇敢去追，别等毕业了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没有。”
他轻轻推开老马的手，迷茫的看向前面的山。
:“没有？我会信你，一天天搁班上老逗姑娘。”
:“那是你好吧。”
:“胡说，我可没有，你说是吧？藏哥。”
:“我不知道，你的事你自己清楚。”
:“我逗姑娘只是单纯的逗，不像你俩，喜欢人家不敢跟人家说，一天天尽找借口去跟人家说话，躲躲藏藏的。”
老马越说越起劲，笑声也越来越大，大到盖过了山间的爆竹声。
转眼，三人回到了村口，老马和小文跟他道了别，骑上踏板车扬长而去，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转过身，背对着村里人异样的目光迈开腿正准备回家。忽然，余光里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慢慢走来，他转头看去，缓缓喊道。
:“阿姨好。”
那人先怔了一会，在慌乱的几句回应后朝他定睛看了两三秒才慢慢露出笑脸。
:“原来是毛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忍出来，刚刚那俩是你朋友。”
:“嗯，我初中同学。”
:“同学？挺好的，还是读书好，朋友一大堆。对了，毛，现在在哪读书？”
:“在桃城，阿姨。”
:“还有几年毕业啊？”
:“今年六月份就高考了。”
:“行，好好加油，那我先去前面逛去了。”
:“嗯，阿姨再见。”
:“嗯，再见。”
说完，那人脚步极其缓慢的往前走去，同时，由于头一直低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佝偻、苍老，让四十岁左右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如同六七十岁一样。他看着她慢慢远去，心里感到莫名的难过，几年没见，她真的苍老了许多，苍老到他不忍心问小染回来过没有。
下了坡，回到院子，屋里依旧传出热闹欢快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于他而言，像秋日里的天空，灰蒙蒙的云遮住太阳，如同一个关住他的盖子，让人压抑至极。
他收起笑脸，脚步沉重的往前走，打开门，然后迎着大人的目光一一道了安，随即便坐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毛，今天跟我们一起上去不？”
他抬起头满怀期待的刚准备回答，可话还没出口妈妈就打断到。
:“今天怎么可能跟你们上去，大过年的要留在家里，等过几天他俩想上去了再上去呗。”
:“讲究这些干嘛，他俩想上去玩就上去呗，再说了，明天我跟他们小叔母就要去上班了，还得留他俩帮我们守家呢。毛，等会你要跟我们上去的话现在就去收拾等下，我们马上就走了。”
他看了眼小叔，又看了下妈妈的表情，无奈的低下头回道。
:“不去，过几天再去。”
:“过几天我们可接不了你跟你哥咯。”
:“没事，我们自己上来。”
:“行，钥匙放在老地方，我和你小叔母都没时间回来，你们上去后自己要做饭，别吃泡面那些将就。”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跟大人们说了声便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他刚准备进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去敲了敲旁边的门。
:“怎么了？”
听哥哥的语气，大概是还在里面打游戏，有些柔和，柔和中又带着急切。
:“小叔问你等会跟不跟他们一起上去。”
:“算了，过几天吧，我懒得听那俩个啰嗦。”
:“行。”
得到哥哥的回答，他失落的低下头，转过头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随着房门打开，一股沉闷的气息袭来，看着幽暗的光线，灰色的床被，像是有一块石头堵住了胸口似的。
他呆愣愣的站了大概半分钟，深吸一口气后极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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