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又对我食言了。
明明说好死生不复相见。
可他死后灵魂却赖在我身边不肯走。
也好，我正准备送他魂飞魄散。
1.
「贞思。」
我停下笔，以为自己太累了，都有了幻听。
「贞思，是我啊。」
这声音有些熟悉，我寻着声音望过去。
是了，除了裴昭，还有谁敢叫我的闺名？
我错开了眼，起身放下了帘子。
「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我们上次见面他对我说的话。
他是皇帝可以一次又一次对我食言，可我已经付不起代价了。
「贞思，我惹你生气了吗？不愿见我就算了，怎么还不理我？」
他的声音从帘子外传过来。
带着些我许久不曾感受过的讨好和宠溺。
让我心烦。
我刚要反问他又想了什么把戏来捉弄我。
就听到殿外一声哭嚎：「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了！」
2.
我气极，裴昭现在为了捉弄我还真无所不用其极啊！
「滚！」我对着外面大吼一声。
「皇后娘娘？贞思你怎么是皇后了？」裴昭还在装傻。
「有意思吗？」我冷笑着撩开帘子。
裴昭立刻笑了出来，只是还带着点委屈：「贞思，你愿意见我了。
可我们明明才成婚一个月，你怎么又成了皇后了？是父皇逼你的吗？」
不对，我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裴昭，他眉目间还没有那样浓重的煞气和威严。
此时外间又传来一声哭嚎：「娘娘息怒啊，陛下真的驾崩了，都等着您去太和殿拿主意呢。」
我绕过了一脸困惑委屈的裴昭走到殿外。
德全公公哭的满面是泪跪在地上，见我出来又不住磕头：「娘娘，老奴求您了，为天下苍生想，您就去太和殿看看吧。」
裴昭从我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眼德全：「诶，德全成大总管了？怎么老得如此之快啊？」
「德全公公，你抬起头看我。」我叫住了磕头的德全。
他忙擦干泪抬头看我。
他看不见我身后的裴昭。
我闭上眼捏了捏眉心：「备轿，摆驾太和殿。」
3.
到了太和殿门口，我停下了脚步。
德全忙俯身求我：「娘娘。」
「他的尸体敛了吗？」
「太医正在侧殿替陛下收拾遗容，因为娘娘您还没见过，所以……」
「我就不见了，直接敛了吧。」我打断了德全的话，迈步走了进去。
德全低头叹了口气，又起身替我唱名：「皇后娘娘到！」
殿内的哭伏在地的臣子们齐齐挪着身子朝向我：「臣等拜见皇后娘娘，请娘娘节哀。」
我看了一眼侧殿，里面跪满了裴昭的妃嫔和孩子。
我垂眼对着群臣说了句平身，就走到椅子前坐下。
裴昭又蹦了出来，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闷闷不乐。
现在看我真的不去见他最后一面，他竟然还有些窃喜。
「贞思定是心里有我，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你抢走了，不去见他就对了！」
见我不理他，他又跑到群臣面前做起鬼脸。
「奇怪，怎么都不理我？」他懊恼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抓起了头发。
我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傅和丞相已经互相搀扶的走到我面前。
我起身见礼。
「娘娘节哀。」先开口的是我同裴昭的老师白太傅。
我微微点了点头。
「还请娘娘主持大局。」丞相也斟酌地开了口。
「他没留下圣旨吗？」
两位老臣对视了一眼，帝后失和多年，这个节骨点，也没谁在计较我的不敬了。
「陛下仙去之前，只朝着福宁宫的方向喊着娘娘的名字。」太傅叹了口气。
我撇嘴轻笑，说不定是想赐死我呢？
我看向丞相：「宗室王公还没到吗？」
「陛下月前，将诸王全部赶出了京。」丞相又俯身：「眼下还请娘娘振作，主持大局。」
我看着还在众臣面前耍宝的裴昭，又侧过头看眼侧殿。
还真是死了都不让人清静。
4.
我实在不想替裴昭处理身后事，还好有人也不愿让我插手。
太监们抬着棺椁进了侧殿，裴昭的妃嫔们也带着皇子公主退了出来。
领头的苏贵妃眼泪还没擦干，见了我就愤怒地冲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令我意外的是，刚还在耍宝的裴昭见我被人欺负了，立刻冲到我面前张开双手护住我。
裴昭恶狠狠地盯着苏如墨：「你是谁？怎么敢这么对贞思说话！」
我的眼睛突然有些刺痛。
「季贞思！你以为你是谁，怎么敢这样对如墨说话！」
他护着人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只是爱的人总在变。
「本宫是皇后，你求的废后圣旨下了吗？」我冷冷地看着苏如墨。
「你！」苏如墨伸手指着我，裴昭忙伸手去拍，可他的手却从苏如墨指尖穿过，裴昭一时愣在原地。
苏如墨冷笑一声，拉过身后的三皇子：「你是皇后又如何？太后只能是我！」
群臣听完苏如墨的话，已经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丝毫动作。
站在我面前的丞相和太傅也都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笑了出来：「那本宫就在福宁宫等你。」
我略过众人，走向殿外。
可我还没出殿门，侧殿替裴昭换寿衣的太监突然惊叫出声：「皇后娘娘，陛下有遗旨给娘娘！」
所有人都看向侧殿，太监捧着裴昭的里衣走了出来。
里衣内绣着内衬，内衬上用血写着。
【朕躬德薄，有愧天下。朕去之后，由皇后季氏暂摄朝政。皇位，亦由皇后自决。】
太监颤抖着念完，所有人又都看向了我，只有两个人怔怔地看着那血书。
一个是苏如墨，她碎碎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一个是裴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血书的字迹，又看了跪了一地的妃嫔皇子。
「是我做了皇帝？可我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红着眼看着我：「我负了你吗？贞思。」
我也愣住了。
倏尔，我低低笑出泪来：「真贱啊，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