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你……你还在生家里的气吗?生爷爷的气?生爸妈的气?”
周青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当初……当初送你出去,也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家里也是为你好,想让你换个环境,好好学点本事……”
她顿了顿,观察着苏辰的表情,见他神色平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现在好了!你学成归来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好不好?”
周青的眼中充满了恳求,“你看,国内现在发展多好啊!机会也多!妈的公司现在做得很大,你要是愿意,妈可以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你!你来掌舵!妈给你打下手!
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妈真的……真的不想再和你分开好几年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带上了哽咽,那份不舍和依恋,溢于言表。
苏辰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放下筷子,看着母亲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恳求,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也理解她那份想要弥补、想要紧紧抓住儿子的渴望。母亲显然最近没有关注新闻,或者即使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毛熊年轻少将”镜头,也绝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一个刚刚毕业、前途未卜的普通留学生。
他不能说出真相。至少现在不能。少将军衔、苏霍伊设计局、苏-35S……这些身份和机密,如同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将他与最亲近的母亲暂时隔开。
“妈,”
苏辰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斟酌着词句,尽量用母亲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我这次回来是跟着工作团队,有重要公务在身的。
我的工作……在那边,很重要。不是普通的毕业,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他顿了顿,想起了爷爷当初将他“绑”上飞机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话语,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当初爷爷送我出去,是希望我能改掉以前的坏毛病,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用了“有用的人”这个相对模糊的词,“现在,我在那边……算是闯荡出来一点名堂,有了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担子……很重。我不能……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半途而废。那样……对不起当初送我出去的初衷,也对不起……我现在肩负的东西。”
苏辰的话说得很含蓄,甚至有些含糊其辞。他没有提军衔,没有提苏霍伊,更没有提那个“超越爷爷中将”的隐秘目标。
他只是强调了“责任”、“担子”和“不能半途而废”。
说完,他像是要逃避母亲那失望和不解的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含糊地说道:“这事……得从长计议。先吃饭吧妈,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青看着儿子低头吃饭的样子,听着他那明显敷衍和回避的回答,心猛地一沉。儿子没有直接答应留下!
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要留下的意思!那份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重逢的喜悦。
“从长计议?小辰,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怨家里?”
周青的声音带着受伤和急切,“妈知道,毛熊那边环境不好,经济也差,冬天又冷又长,听说那边的人还排外……你在那边能有什么好发展?无非是给人打工!哪有回来好?妈的公司都是现成的!你回来就是老板!不用看人脸色!
而且,你出去留学,锻炼的目的也达到了,该学的也学了,现在毕业了,正是回来施展才华、成家立业的时候啊!留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干什么?妈……妈真的舍不得你啊!”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试图用“环境差”、“打工”、“成家立业”这些理由来打动儿子。
苏辰感受到了母亲目光中的沉重。他停下筷子,抬起头,望向母亲。那双曾经桀骜不驯、后来变得锐利深沉的眼眸里,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近乎“哀求”的神色,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想讨饶的模样。
“妈……”
苏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恳求,“您……您就让我在毛熊再干几年,行不行?这次回来……真的只是任务间隙,抽空回来看看您,陪您吃顿午饭。
那边……那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团队离不开人。”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我马上就要走了。”
“马上就走?”
周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瞬间爆发的委屈,“才回来多久?半个小时!就吃了顿饭!屁股都没坐热!小辰!你到底在忙什么天大的事?连在家多待一会儿都不行?妈这几年……”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母亲泫然欲泣的样子,苏辰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厉害。他何尝不想多留片刻?但他深知自己身份敏感,此行是带着公务,时间本就不宽裕。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多留。他怕母亲追问更多他无法回答的细节,怕自己会在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母爱面前露出破绽。
那身深蓝色的将官服和胸前的勋章,此刻仿佛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妈,对不起。”
苏辰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任务在身,身不由己。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多陪陪您。”他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了抱她僵硬的身体,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周青被儿子抱住,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软了下来,伏在儿子肩头,无声地啜泣着。她知道,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这份分离的痛楚,实在太难承受了。
最终,母性的包容还是战胜了挽留的冲动。周青抹掉眼泪,强忍着巨大的不舍,哽咽道:“好……好……妈不拦你。工作要紧……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天冷了多穿衣服……”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关心都塞进这短暂的离别时刻。
苏辰默默听着,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妈,您也多保重。”
周青将苏辰送到门口。那三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如同沉默的卫士,依旧静静地停在楼下。几名便装特工看到苏辰出来,立刻警觉地调整了站位。
苏辰最后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在那双盛满泪水和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毅然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闭,隔绝了母子俩最后的视线。车队无声启动,迅速驶离。
周青站在单元门口,痴痴地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卷起几片落苏,更添几分萧索。
她感觉心口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大块。重逢的喜悦如同绚烂却短暂的烟花,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看着餐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已经凉透的饭菜,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感涌上心头。
她颓然地坐在苏辰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指尖拂过儿子用过的碗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和悲伤。
周青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拿起客厅的座机听筒:“喂?”
“周青!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苏国峰老爷子那标志性的、此刻却带着明显急躁和压抑着某种巨大情绪的声音。
“爸?”周青有些意外,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小辰呢?他是不是刚走?!”
苏国峰劈头就问,语气又快又急,仿佛在追赶什么。
周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是……是啊,爸。他刚走……回来吃了顿饭,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说有任务,匆匆忙忙又走了……”
提起这个,她的声音又忍不住带上了委屈和难过。
“走了?!你怎么就让他走了?!”苏国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快!快去把他追回来!立刻!马上!老子有要紧事要当面问他!”
“追……追回来?”
周青被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命令式的急切弄懵了,随即苦笑着摇头,语气充满了无力感,“爸……我上哪儿追去啊?他坐车走的,车牌号我都没看清……他也没说住在哪儿……我……我连他下榻的酒店都不知道,怎么追啊?”
她顿了顿,想起儿子临走时那决绝的样子,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而且……爸,我感觉……小辰他……他好像心里还是有点……有点疙瘩。走得那么急,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肯……”
电话那头的苏国峰沉默了。周青那句“心里有点疙瘩”,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深的担忧。
他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良久,才听到老爷子一声沉重得仿佛要将所有力气都抽干的叹息:
“唉……疙瘩……怨念……是老子当初……做得太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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