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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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实在舍不得他,但是这样的生活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也许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昭心里想的沉闷又难受,眼泪止不住的流,很快就打湿了楚瑟的衬衫。

楚瑟冲了把脸。“你不是说去同学聚会吗?我和你一起去。”

沈昭点了点头,意识已经飞远了,她感觉她的头疼欲裂,灵魂从中间就跑了出去。心脏也裹着疼痛。

两个人一路没说话,一进到包厢内,人已经到起了。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很多人要么变了模样,要么变了气质,都与读书时的模样差了很多。

李依然的珍珠耳坠晃成虚影时,楚瑟的手正掐进沈昭披肩下的淤青。三小时前他亲手替她系上的紫裙腰封,此刻正勒着留学申请表折成的硬块。

开口打趣到“呦,我们楚总真是难得一见啊?看来还是得先邀请沈昭才能见你一面。”

“公事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政府挺好的吧。”

“嗯呢,做为老同学还是沾了你的光,谁不知道楚总捐了图书室啊。”

“这是哪里的话,大家互相托举罢了。”

沈昭站在旁边没有跟着说话,李依然很自然的走过来挽着沈昭。

“还是我们昭昭命好,有个好老公。”

沈昭拍了拍李依然的手,把胳膊从中抽出来。

客套话被水晶杯折射成尖刺,沈昭望着转盘上凝固的糖醋鱼,突然看清鱼眼里嵌着颗青瓷罐碎片——那是楚瑟当年装手作樱桃酱的容器,此刻正混在鱼鳃的血丝里盯着她。

楚瑟在酒店给沈昭订了一套紫韵的长裙,长发用钗子轻轻挽起,露出天鹅颈,不戴一物就已经自带风韵了。

吃过已经是接近凌晨。

李依然明显喝多了。

“沈昭,你放心,有事找我,我都给你办你留学的事就交给我吧。”

“留学?”楚瑟脑袋忽然像被炸开一样,周围的空气霎那间骤冷。

李依然明显感觉到冷场,酒劲也清醒了些。连忙打着哈哈帮沈昭遮掩。

可是楚瑟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说了一句公司有事,拉起沈昭就走了。

“沈昭,我对你不好吗?”两个人坐在车上,楚瑟的外套还披在她的身上。楚瑟的婚戒卡在方向盘LOGO凹槽,车载香水喷出的西柚味正在谋杀桂花香。沈昭的指甲抠进真皮座椅,那里还留着他开会焦躁时烫的烟洞。

“没有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楚瑟,你答应过我的,我要出去学习你不阻挡的。”

“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没有供你吗?”

“可是楚瑟,我现在快三十了,和你结婚后就一直围着你转,我的理想你还记得吗?”

那年沈昭说要当体育记者他怎么不记得。他撕开胃药锡纸,金属箔上反光的并购案数据流里,突然浮出沈昭大学时的新闻稿剪报——被他裱在办公室暗格,与对赌协议锁在一起。

楚瑟酒劲上来,脸涨的通红“这些年我在外面打拼,你说理想,难道我就没有理想吗?”

“你有,你有理想,有家庭,有事业。那我呢。”沈昭的语气一顿接着说道“我的理想呢。”

“沈昭,我们不吵,我们回家。”和沈昭较劲裹着他的胃疼。大滴大滴的冒着冷汗。只是沈昭在和他置气看不见。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叫代驾了,你等一等。”

“沈昭,你不要我了吗?”楚瑟靠在椅背上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太累了,我想离开这里。”沈昭皱了皱眉说道。

“我让你很累吗?”楚瑟心里想笑又觉得可悲。

“楚瑟,我爱你不累,我等你很久了,我等着好累啊,我每次好累的时候都想回家。可是除了空空的房子,我还有什么呢?那房子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沈昭…”楚瑟还想说话可是酸涩充斥人的胸膛,让他有苦难言。是啊沈昭不觉得他辛苦,她觉得这是楚瑟的理想,无论他是否和沈昭在一起,他都会实现的理想。“能不能不走?”

沈昭反问道“不走去哪?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楚瑟扯开衬衫时,车间事故留下的蜈蚣疤在路灯下蠕动。沈昭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三毫米,像极了当年跪在医院手术室门口,他隔着玻璃触碰她泪痕的弧度。

楚瑟看着椅背,晕晕沉沉的望着沈昭,眼睛里流露出祈求,是的他了解沈昭的,当时没钱,沈昭学费迫在眉睫,四处求借无门。楚瑟跟着她着急,便去车间打工,胳膊被机械刮出了大口子,沈昭知道了就说不念了,求着求他说:“我不念了,我不让你辛苦。”

那时候的沈昭是甘愿为了爱,愚蠢的甘愿葬送自己的前程,也要他平平安安。

可是她心里不服输,也不甘心,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哭了一天直到眼泪流干了才沉沉的睡了过去了。醒了还安稳楚瑟说没事。可是楚瑟知道,沈昭醒过来背着她朦朦胧胧接着哭,楚瑟坐在客厅,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他说:“沈昭,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要读书。只要你想,我就供你。”

不知道想到什么办法过了半个月学校打来电话说:“是沈昭吗?你的学费交上了,可以来上学了。”

原来是楚瑟去了矿场做了苦力,那段时间沈昭一直沉醉在自己无学可上的痛苦里,完全没太在意楚瑟,楚瑟也一直躲着她,独来独往的两个人之间隔着模糊的河…

沈昭知道后才觉得楚瑟是真的疯了。怪不得她去抱楚瑟,楚瑟往后躲。

可是那时候楚瑟也真是没招了,为了沈昭他什么都情愿。他撕开胃药锡纸,金属箔上反光的并购案数据流里,突然浮出沈昭大学时的新闻稿剪报——被他裱在办公室暗格,与对赌协议锁在一起。

代驾司机一会就到了,嚼着槟榔哼歌。楚瑟回头正用领带捆扎沈昭散落的发丝。后视镜里,拆迁队的探照灯刺破雨幕,照亮她腕间淡去的齿痕——十七岁私奔那夜,他咬在这里立誓:“昭昭的理想就是我的圣旨。“

沈昭突然咬破他舌尖,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时,楚瑟摸到座椅下的青瓷罐残片。那些“并购案结束后“的承诺正在罐底发芽,而省委大院的雨声穿透二十年时光,将此刻的泪渍蒸成盐晶。

第二天楚瑟就回去了离婚协议书他没有签,递给沈昭一张卡:“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