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农村生活太枯燥无味，除了睡觉就没第二件事好做。
听到有人敲门，正准备洗脚上床的郝光林也放下了脚盆。
“呵，史连长呀！你来的正好，范场长从新疆带来的这葡萄干与干果分给你们连队的，如何分配由你们自已处理。”
史长勇满带讥刺地一笑：“这新疆的葡萄干与干果够贵的呀！我们农场知青还真吃不起。”
听史长勇这话，似是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史长勇道：“我今天正是为这事来的，我想向你汇报件事，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批评指正。”
这话引起了郝光林的兴趣，他点起了支烟，道：“什么事？你慢慢说。”
“这次范场长他们一行五人，你猜买的是什么火车票？”
“什么火车票？”
“软卧票！”
史长勇父亲也在行政机关工作，知道乘坐这类交通工具是分等级的，象范场长这一级别的出差根本就没资格乘坐这软卧车。
郝光林听这话，感觉问题是有点严重：“范场长原在县团委工作，这道理她应该是懂的呀？”
史长勇道：“这次是全由陆云翔管账，肯定他是在用公款讨好领导。”
史长勇现在还未与范场长有什么矛盾，但陆云翔现在在农场简直是风头无两，这使得史长勇妒火丛生，这姚青梅似对陆云翔一直情有独钟，对自已似有点越来越冷淡，为了赢得姚青梅，他得将陆云翔给拉下来。
史长勇继续说：“还有更严重的，他们这次回来坐的是飞机。”
这话说得郝光林就更有点不相信了，这飞机票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买得到的。
“千真万确，确实坐飞机回来的。胡副场长是最先回农场的，他到家就请我们喝酒，说了坐飞机的情景，那情景不坐过飞机是说不出来的。”史长勇语气很肯定。
这要怪胡长福，胡长福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又是火车又是飞机的，回来之后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一回来就取出在新疆购得的“伊力特”酒，催着老伴炒两个好菜，拉着住在他家的几个知青喝酒，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连续两天喝酒，史长勇不但将软卧火车与乘坐飞机，连吃烤全羊，戴哈达、云翔火车上进火车餐厅吃大餐等一些细节都套了出来。
“这呢，实际上也不难查，问下胡副场长或褚组长就知道了。”史长勇道。
这下郝光林相信了：“好！你说的我知道了，我先了解下情况再说，这些干果什么的呢，你也别高价不高价的，要象没事人一样，全带回去，省得打草惊蛇。”
临了，郝光林还顺口说了句：“这事呢，还要在群众中有了些與论后，上级就有了查处的由头。”
经过前两年社会上的历练，史长勇知道與论的重要性，而这與论也不难造，他心领神会，拎着东西走了。
郝光林也是从机关下来的，谙知机关谨言慎行的处世之道，不会傻里巴叽地直接去询问胡长海与褚富财的，但无风不起浪，这软卧车票与飞机票十有八九是真的。
反正明天要去堂叔那里，到时候向他汇报下这事，听听他的看法。
时间是在电话中预约好了的，第二天机关刚上班时郝光林就出现在县委副书记郝有道的办公室。
郝光林将加盖了一份农场公章的“请求支援信”递给了郝有道，郝有道看了一遍，拿起笔就在这信上写了几个字，递给郝光林道：“我己给党校校长打过电话，拿这信带着汽车到县党校去拖一下就行。一个要补锅一个等锅补，党校正愁如何处理这些淘汰的床哩。”
见郝光林拿了签过字的信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郝有道问：“还有事要说？”
望看眼前这所谓的“堂姪”，郝有道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汪美莲那小妖精身上一夜的驰骋，仿佛看见这郝光林的满头乌发也变得绿油油起来。
见郝有道盯着自已看，他并不知道这堂叔此时想的是什么：“堂叔，我是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请教下堂叔。”
郝有道从烟盒里抽出两支“大前门”香烟，扔给了郝光林一支，郝光林受宠若惊地接过香烟，忙掏出打火机帮堂叔的烟点上，随后揑着香烟讨好：“叔，这香烟还要带塑料嘴的哩。”
“不是说香烟有害健康吗？多道塑料嘴多道健康防线嘛！”随后狠狠抽了口烟，又长长地将烟吐了出来：“嗯，什么事，你说说看。”
“这次范场长带了四个人去新疆参观学习，…”
“怎跑到新疆去学，那里有什么可学的，现在全国农业都是在学虎头山呀。”
郝光林道：“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他们去的时候乘坐的是软卧火车，而回来时竟坐了飞机。
“啊！这范文兰胆子也太大了！”这下郝有道大吃惊。
郝光林补充一句：“这事能不能捅出去？”
郝有道深吸了口烟，沉思一会：“捅也别由你捅，你别挑这个头，挑了这头反使人认为这是农场官场内斗，削弱了此事的严重性。最好让事情发酵一段时期，先形成一种农场领导资产阶级享乐主义严重，任意挥霍知青农场办场经费的舆论氛围。”
郝光林连连点头称是，官升至象郝有道这位置的。没一个不是老狐狸。
郝有道继续谆谆善诱：“这些知青是什么人？都是革命小将，这事迟早要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上面来的。到那时你的机会就来了。”
听说自已的机会来了，郝光林更是凝起了神来。
郝有道继续道：“当年，原是想将你调到组织部任个小科员的，到时候放下去起码也是个副乡长，但当年常务副部长的范志义就是不同意，说你搞文化站的，只会写写画画说说唱唱，没干过一天组织工作，后来只得将你放在民政局，现在到农场最多就算个大队干部吧！
这事我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哩！
这次好了，这老范自已的女儿出事，重些要违纪处分，轻些也要停职调离。她走了后，她顶替她职务最优先考虑的人是谁？就是你。”
听得郝有道这么一分折，郝光林眼前一亮。
郝有道还在象牧师布道样：“别小看这知青农场，土地面积几乎抵上了迎驾镇的原有土地面积了，领导人员组成高出普通大队几个层次，又有市里支持的背景，办得好，不知那天就会升级为乡镇一级级别，农场书记场长也成乡镇长啰，这是一步登天呀！戴国槐免了范文兰镇委副书记，下放到农场当场长也是看清这一点。”
醍醐灌顶！乡镇长，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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