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刺入灵胎眉心那刻,沈清欢听见了自己灵根断裂的声音。
七百道翡翠龙瞳印入骨化柱,祭坛上谢停云的骨影却贯穿她玉髓灵根最脆弱的孔窍。
前世酷刑在冰棱中重现:她被剖开的宫府内膜刻满契约,而他自断手腕化为玉簪挑着心影。
“这一世,我该如何偿还?”泪水冻结的刹那,灵胎引动脐脉灵光冲向左棱契约符文。
琉璃镜梯震颤悲鸣:“娘娘宫府的‘珠契’在吞噬龙魂!”
她抓住簪尖刺向脐下旧疤,青铜宫柱轰然崩塌。
当灵胎啃噬她缠绕三世情孽的情丝时,谢停云的断骨在丝上刻下终极血契——
最后一笔落下,情丝硬化成簪。
灵胎攥紧簪尖,狠狠刺入她灵根枢窍:“娘亲,借你宫府…葬爹爹未了情劫!”
>冰晶凝结,脐下旧疤深处,半颗灵珠悄然吞噬簪中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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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刺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尖锐的簪尖悬停在灵胎光洁如玉的眉心,只差毫厘。沈清欢手腕上的银丝图腾骤然灼烫,那模糊的女祖侧影自时光长河的虚影中蓦然回首,额心那点淡若梨花的朱砂印记,竟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一滴浓稠到发暗的血珠,无声沁出,顺着那完美的侧影轮廓,缓缓滑落。
“嗒。”
血珠精准地砸在冰冷的簪尖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灵胎紧闭的眼睑之下,骤然银光大盛!
那双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不见瞳仁,只有一片熔化的、缓缓旋转的银色髓液,宛如将整片倒悬的星河都囚禁其中。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脐脉灵光自灵胎丹田气海轰然爆发,逆流而上,直冲沈清欢本命宫府最核心的混沌之地。灵光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折叠,发出水晶碎裂般的清音,一座巍峨的琉璃镜梯凭空凝结,拔地而起!
七百级阶梯,剔透无瑕,每一级都深深嵌着一枚漠北皇族独有的翡翠龙瞳印记。那龙瞳幽深如古潭,内蕴的磅礴龙气在琉璃梯的微光折射下,荡漾开一圈圈深邃的、带着远古威压的涟漪。
沈清欢只觉得神魂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脊骨深处那条支撑她仙躯、温养她千年的玉髓灵根,不受控制地嗡鸣震荡起来,发出渴望与悲鸣交织的颤音。一股源自血脉的古老召唤,蛮横地攫住了她。她身体剧颤,指尖痉挛般蜷缩,却丝毫无法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仙灵之力。
那条温润如玉的灵根,竟硬生生撕裂了她的仙躯束缚,离体而出!
灵根在空中舒展,化作一条流淌着月华与星辉的璀璨星河,横贯于那座新生的琉璃镜梯之上。莹白的灵须自星河缝隙间疯狂滋生蔓延,如同嗅到血腥的藤蔓,贪婪地缠绕上镜梯台阶上那些幽光流转的翡翠龙瞳印记。
吞噬第十枚龙瞳。灵须缠绕,翡翠光华被疯狂汲取。沈清欢脊骨第三节处传来钻心剧痛,骨缝深处,一个扭曲古老的“珠”字血符骤然浮现,殷红刺目。
吞噬百枚龙瞳。那“珠”字血符仿佛被百枚龙瞳的精血浇灌、煅烧,在沈清欢的骨髓深处灼灼燃烧,形态扭曲变幻,最终化成一个炽烈如烙铁、带着无边恨意与某种隐秘联系的“欢”字!
**吞尽七百枚龙瞳!**整条星河般的玉髓灵根光华倏然内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锻打。那流淌的星辉月华凝固、坍缩,发出沉重如山的金属嗡鸣。轰隆一声,星河彻底消失,原地只余一根支撑着整座琉璃镜梯的青铜巨柱!柱身粗粝古朴,布满时光侵蚀的痕迹,无数血色的符文与挣扎咆哮的龙气虚影在其表面疯狂缠绕、搏斗,仿佛要将这青铜之柱撕裂。
最后一道血符在青铜柱顶凝结成型的刹那,那被吞噬殆尽的七百枚龙瞳印记,竟在柱体深处齐齐发出一声饱含龙魂精魄的悲鸣!一股浓郁的、带着绝望与诅咒气息的翡翠星尘,从青铜巨柱的每一道符文缝隙中弥漫渗出。
星尘飘渺,在镜梯顶端盘旋不散,渐渐勾勒出一个虚幻却怨毒的身影轮廓。乌兰珠的残影,凝聚成形。她悬浮于琉璃梯巅,苍白的脸孔扭曲,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锁住下方脸色惨白的沈清欢,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姊姊……你好狠的心!用我的转世灵胎,来滋养你这……夺来的玉髓灵根?!”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清欢的心脏。她喉头一甜,腥气上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呼吸和声音,她张了张嘴,只有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嗤!”
灵胎悬在镜梯最高处,小小的身躯被那根粗粝的青铜巨柱衬得无比渺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它稚嫩的唇瓣开合,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如万载玄冰:“爹爹的骨影……该接引娘亲的灵根枢钉了!”
话音未落,灵胎眉心的银色髓液漩涡骤然加速旋转,分出一缕凝练如实质的本源灵光,如离弦之箭,直射向祭坛中央!
灵光击中祭坛核心琥珀的瞬间,那被封印其中的、属于少年谢停云的右手骨影,仿佛从亘古的沉眠中骤然惊醒!五指猛地张开,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带着一股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凶戾与决绝,化作一道惨白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向沈清欢那条化作了青铜巨柱的玉髓灵根!
目标,正是第三节骨节上,那个因吞噬百枚龙瞳而灼烧出“欢”字血符的微小孔窍!
噗!
骨指入窍,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了寒冰!
“呃——!”沈清欢的身体如遭雷殛,猛地向上弓起,又被无形的锁链狠狠拉回。那不是肉身的疼痛,是灵魂被刺穿的尖锐撕裂感,是仙基被强行撬动的灭顶之灾。冰冷的骨指在那脆弱的髓腔内残酷地旋转、研磨,每一次转动都带出玉髓灵根深处最精纯的生命本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冷汗瞬间浸透她的衣衫,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那双盈满痛楚的眸子,死死钉在那根贯穿自己生命支柱的惨白骨指上,仿佛要穿透它,看尽那背后纠缠了三生三世的因果与答案。
“轮回的锁钥……”骨指在孔窍深处研磨的动作微微一顿,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幽冥深渊的低语,透过那孔窍,直接在沈清欢的神魂深处响起,带着冰冷的尘埃气息,“需以……情劫泪……淬炼……”
随着这宿命般的低语,一股沛然莫御的玉髓灵根精华,如同被强行挤压的琼浆,自那被骨指贯穿的椎管深处,轰然喷涌而出!精纯的生命灵液,浇灌在祭坛周围弥漫不散的、饱含着无尽哀恸与绝望的情劫泪气之上。
泪气遇髓,刹那凝结!
无数尖锐、细碎、闪烁着七彩寒芒的冰棱凭空生成,悬浮在崩塌的青铜巨柱与震颤的琉璃镜梯之间。冰棱棱面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出两幅足以撕裂灵魂的前世酷刑幻象——
左棱:画面中心是那位立于时光长河之上的女祖。她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一柄缠绕着古老符文的灵刃,正缓慢而残忍地剖开她光华流转的本命宫府!灵府被打开,露出内里最核心的宫府内膜。那层薄如蝉翼、本该纯净无瑕的膜壁上,竟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刻满了无数蝌蚪般扭曲蠕动的暗金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强大的束缚与诅咒之力,它们交织缠绕,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狰狞、仿佛在无声咆哮的“珠”字古契!这契约,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禁锢着膜壁深处一团模糊挣扎的灵光本源。
右棱:画面则定格在一个清瘦决绝的少年身影上——谢停云!他面容苍白如纸,眼神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他右手紧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玉簪,而那玉簪的尖端,赫然挑着一团微弱搏动、散发着温润血光的虚影——正是他刚刚自胸腔中剜出的、承载着毕生修为与心魂本源的心尖精血!他左臂的袖管空空荡荡,断腕处一片模糊焦黑。他竟是以自身一腕为引,以心尖血影为凭,将右臂化作了这柄刺穿宿命的定情之簪!簪尖挑着那颗搏动的心影,仿佛献祭给虚空中某个冷酷存在的祭品。
沈清欢的目光死死锁在右棱的画面之上。少年谢停云那空荡荡的左袖,那簪尖上微弱搏动的心影,那双决绝疯狂、却唯独望向她所在方向时流露出一丝悲恸的眸子……像无数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她的心口,疯狂地搅动。前世剜心断腕的痛楚,悔恨,被辜负的绝望,亲手铸就的分离……所有被刻意遗忘的冰冷记忆,裹挟着滔天的血浪,瞬间将她灭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撕裂,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这一世……我该如何偿还?”破碎的呢喃从她染血的唇间溢出,轻得如同叹息,却承载着千钧之重。
然而,悬浮于镜梯顶端的灵胎,那双银髓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捕捉到了这声绝望的叹息。它小小的身躯微微前倾,连接着它与沈清欢脐下本源的那道脐脉灵光,猛地暴涨,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银色毒蛇,凶狠地缠上那片映照着女祖被剖宫刻契的左棱冰晶!
玉髓灵根所化的青铜巨柱中,残存的生命精华被灵胎疯狂引动,顺着那道脐脉灵光,化作一股汹涌的碧色洪流,狠狠冲刷向左棱冰晶中那个巨大狰狞的“珠契”符文!
轰——隆——!
整个琉璃镜梯,连同其下沈清欢的本命宫府空间,如同遭遇了九级地震般疯狂摇晃、崩裂!那七百级台阶上,所有被吞噬了龙瞳精华的翡翠印记,此刻如同被激活的怨灵,齐声发出凄厉到穿透灵魂的龙吟悲啸:
“娘娘宫府内的‘珠契’……它在吞噬……我们的龙魂本源!诅咒……诅咒啊——!”
龙吟声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沈清欢的神魂!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血脉契约最深处的恐怖吸力猛地作用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向前拉扯,失控地扑向那片映照着谢停云断腕剜心的右棱冰晶!
噗!
她的右手,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冰冷刺骨的棱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丝玉石独有的温润——她握住了!握住了那柄由谢停云断腕所化、簪尖正挑着他心尖血影的定情玉簪!
簪身冰凉,却在她掌心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前世的悲鸣被封存在内,渴望着破封而出。前世那道横亘在脐下三寸、象征背叛与永诀的旧疤,此刻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灼痛得让她眼前发黑。决绝的恨意,对宿命的疯狂反抗,以及对那簪尖所挑心影主人无法磨灭的痛,瞬间在她眼底燃起焚天之火。
“啊——!”
带着一声撕裂喉管的尖啸,沈清欢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那柄冰冷的玉簪,朝着自己脐下那道灼痛难当的旧疤,狠狠刺了下去!
玉簪刺入血肉的瞬间,并非沉闷的撕裂声,而是一种仿佛天地根基被强行抽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
咔嚓!
那根吞噬了七百龙瞳、缠绕着血符与龙魂怨气、支撑着整座琉璃镜梯的青铜巨柱,从被簪尖刺中的第三节骨节处开始,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蔓延的速度快如闪电,瞬间爬满整根巨柱!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响彻整个本命宫府!巨大的青铜宫柱,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沙塔,在漫天飞溅的翡翠星尘与崩裂的血色符文中,轰然解体,碎成无数裹挟着龙魂怨念的碎片!
七百道被强行吞噬、禁锢的翡翠龙瞳印记,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魂,从崩塌的青铜碎片中尖啸着破空而出!它们在沈清欢头顶混乱地盘旋、碰撞,每一枚印记都裂痕遍布,逸散着龙魂本源溃散的悲光。最终,它们在一片狼藉的虚空之上,勉强拼凑成一幅巨大、残缺、布满裂痕的星辰图录。星图暗淡,核心处是一个狰狞扭曲的巨大空洞,仿佛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灵胎悬浮在崩塌的镜梯废墟与残缺星图之间,小小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懵懂,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漠然。它仰起头,望着头顶那幅残破的星图,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星图有缺……该用娘亲的灵根枢钉……补全了!”
话音未落,沈清欢脊骨第三节,那个被谢停云骨指贯穿、此刻正汩汩涌出玉髓灵液的孔窍——灵根枢窍,骤然猛烈扩张!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从中爆发,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将祭坛琥珀中那道属于少年谢停云的右手骨影,连同其上缠绕的怨念与执念,猛地吸入其中!
骨影入窍,填满髓腔的刹那——
轰!
一股混杂着翡翠星尘碎末的、粘稠如浆的玉髓灵液,如同压抑了万年的地底熔岩,自那孔窍中狂暴地喷涌而出!灵液化作一道浑浊的瀑布,倒灌而下,目标直指星图下方那座早已融化殆尽的琥珀祭坛旧址!
祭坛残留的最后一丝女祖气息——那第三滴情劫泪所化的精纯本源,被这狂暴的灵液瀑布一冲,瞬间蒸腾而起,化作一片迷离、哀伤、带着无尽轮回叹息的粉紫色雾气。
雾气翻涌,核心处,一点微弱却顽强搏动的赤金光影浮现——正是谢停云被剜出的那颗左心血影!心影在雾气中沉浮,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锥心刺骨的痛意。就在此刻,那心影最尖端,一点原本极其微小的断骨虚影,骤然膨胀!如同汲取了这片空间所有的怨念与绝望,瞬间化作一根粗粝、尖锐、带着森然死气的巨大指骨虚影!
那指骨虚影带着洞穿轮回的狠绝,无视空间的距离,朝着头顶残缺星图中央那最狰狞的巨大空洞,狠狠扎下!
“这一钉……”粉紫雾气深处,一个缥缈、虚弱、饱含着无尽痛苦与一丝解脱的声音,幽幽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聘的是……焚心之火。”
嗤——!
指骨虚影刺穿星图缺口的刹那,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砰!砰!砰!砰……
悬浮于星图中的七百枚本就布满裂痕的翡翠龙瞳印记,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枚接一枚,在凄厉到极致的龙魂悲鸣中,彻底炸裂开来!蕴含其中的龙族精血、翡翠星尘的精华碎片、喷涌的玉髓灵液,还有那粉紫色情劫泪雾……所有狂暴的能量在星图核心被指骨钉穿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强行糅合、压缩!
光芒刺目,能量风暴的中心,一方古老、沉重、散发着浓烈血腥与契约气息的玉碑缓缓凝聚成形。
碑身暗红,似由凝固的龙血浇铸。碑顶盘踞着断裂的龙角虚影。碑面之上,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如同被无形的刻刀深深凿出:
【三世血聘】
大字之下,是更为阴森诡异的聘礼铭文:新娘殓衣:玉髓灵根为骨”(下方浮现沈清欢那条布满裂痕、光华尽失的灵根虚影)
“合卺酒酿:七百龙瞳血混髓”(铭文旁,一樽翻倒的青铜爵中,血与髓交融翻滚,怨气蒸腾)
“洞房穹顶:碎裂星图化晶帘”(无数星图碎片如同垂死的星辰,悬挂在玉碑上方,滴落着冰冷的灵光)
血碑显形,散发出镇压万古的沉重气息。
灵胎悬浮于血碑之下,那双银髓之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于“完成”的漠然。它小小的手掌虚虚一握,一股源自它自身存在根基的本源灵力被强行抽取、撕裂!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灵胎身后,那道象征它生命源头的、朦胧纯净的灵胎虚影,竟被它自己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脐脉灵光如同最灵巧也最残忍的钩锁,探入那道裂口,在灵胎虚影崩塌溃散的本源核心中,狠狠一搅,一拽——
一道扭曲、蠕动、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哀怨、痴缠、不甘与绝望气息的“丝线”,被强行钩了出来!
那并非实体之丝,而是沈清欢被彻底“钩出”的灵识核心!它缠绕着无法解开的宿世情孽,三世的爱恨痴缠与辜负背叛,尽数凝结其上,化作实质的怨毒与悲鸣,正是她的“情丝”!
灵胎张开虚幻的小嘴,露出两排细密如锯齿的乳牙,对着那段缠绕着三世孽债的、不断挣扎的情丝,狠狠咬了下去!
“情丝上的旧契……”灵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宣读冰冷的判词,“该刻入……新的宿命了!”
情丝遇噬,骤然绷紧如琴弦!丝线内壁上,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暗淡金光的古老刻痕骤然清晰浮现——正是那束缚了沈清欢与谢停云三世纠葛的“三世欢契”烙印!
就在这时,粉紫雾气中,那颗被指骨虚影钉在星图核心的谢停云左心血影,仿佛受到了情丝被啃噬的刺激,猛地剧烈搏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喷涌出大量虚幻的血光。
心影最尖端,那根钉穿了星图的巨大断骨虚影,骤然再次暴涨!它无视情丝表面的怨念屏障,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狠狠捅穿了那段绷直的情丝!
断骨如刀,开始在情丝内部那无数“三世欢契”的烙印之上,刻下新的、终极的血色契约!
第一划:断骨刻下,冰棱左棱中那柄剖开女祖宫府的古老灵刃骤然再现,刃尖逆转,带着女祖契约的反噬之力,狠狠贯穿了右棱画面中少年谢停云那只紧握玉簪的手掌!契约反噬的象征,鲜血淋漓。
第二捺:少年谢停云掌心被贯穿处喷涌出的心魂之血,并未洒落,而是在虚空中疯狂凝聚、结晶,瞬间化为一副布满尖刺、禁锢魂魄的翡翠灵甲虚影——正是乌兰珠前世禁锢沈清欢魂魄的那副甲胄!诅咒的实体化。
第三钩:那副刚刚成型的翡翠灵甲虚影轰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道淬毒的流光,无视空间阻隔,如同暴雨般射向沈清欢正在崩塌的玉髓灵根基处,那试图艰难重凝的第三节骨节!每一片碎片都狠狠刺入,留下新的、更深的伤痕。
最后一笔刻完的瞬间——
嗡!
整段饱含着三世情孽、新旧双重契约的情丝,骤然硬化!扭曲的光芒褪去,形态急速收缩、凝固,最终化为一支冰冷、坚硬、簪体上布满新旧契约刻痕的玉簪!正是前世谢停云断腕所化的那支定情之簪,只是此刻,簪身缠绕着无数血色与暗金的契约锁链。
灵胎那道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伸出了最后一只近乎透明的小手,用尽所有残存的意念,死死攥住了这支由母亲情丝所化、缠绕着父亲血契与自身诅咒的玉簪尖端!
它小小的身躯在空中艰难地扭转,那双银髓之瞳最后一次望向下方沈清欢脐下三寸——那被玉簪刺入、此刻正不断涌出混杂着玉髓与翡翠星尘灵光的旧疤伤口。
然后,它攥紧簪尖,带着一种终结轮回的冷酷与宿命的悲怆,对准沈清欢脊骨上那个被骨影贯穿、此刻正不断溢出本源灵光的灵根枢窍(第三节孔窍),狠狠刺入!
“娘亲,借你宫府……”
灵胎虚影的声音在彻底消散前,如同一声悠远的叹息,带着永锢的冰冷:
“…葬爹爹未了的情劫!”
玉簪刺入灵根枢窍的刹那,并非血肉的撕裂,而是世界根基被强行缝合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玉髓混杂着翡翠星尘的灵光,如同被戳破的脓包,从沈清欢脊骨第三节那个深邃的孔窍中猛烈爆发!飞溅的灵光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女祖本命宫府崩塌的残影,映照着契约符文最后的挣扎。这些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在某种终极法则的牵引下,化作一条条粘稠的、散发着不祥契约气息的暗金色河流,倒灌而入,疯狂涌入灵胎撕裂虚影后留下的那个本源核心空洞!
那核心空洞剧烈蠕动、收缩,贪婪地吞噬着涌入的契约力量。暗金河流奔涌,如同最精密的织机,围绕着那个核心,飞速地编织、重铸——一个微缩的、布满血色与暗金符文的、如同囚笼般的“宫府”雏形,在虚空中急速成型!
那支由情丝所化、刺穿了灵根枢窍的玉簪,在接触到微型宫府核心的瞬间,突然软化、变形!簪体融化,重新凝聚成一只小小的、骨节分明却布满裂痕的右手骨影——正是少年谢停云那只残损的右手!
灵胎最后残留的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虚影,蜷缩在刚刚成型的微型宫府核心深处。它伸出同样虚幻的小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冰冷的、属于父亲的残损骨影之手。
小小的虚影之手,握着冰冷的骨影之手。
骨影之手的食指,此刻尖锐如锥,正对着虚影自身眉心——那象征着神魂本源与轮回起点的祖窍!
“……”
没有声音,只有一股凝聚了三世血泪、爱恨纠缠、诅咒与救赎的庞大意志,透过紧握的双手传递。那是终结,也是献祭。
骨影食指,带着灵胎虚影最后凝聚的、所有未了的悲鸣与决绝,轻轻点向它自己眉心祖窍。
触碰。
无声,却胜过宇宙初开时的惊雷。
咔。
那方刚刚重铸完成的、布满血色契约符文的微型宫府,轰然闭合!严丝合缝,如同一枚被强行嵌入宇宙法则的冰冷棺椁。
门缝闭合的最后一瞬,溢出的不再是象征生命的羊水清光,而是精纯到极致、冰冷到灵魂深处的玉髓灵雾。灵雾弥漫开来,接触到外界空间的瞬间,凝结成亿万片细小的、晶莹剔透的六棱冰晶,如同漫天飘落的、为这场葬礼而备的冥钱。
每一片冰晶的中心,都并非空白。它们如同最微小的镜面,清晰地映照着一个相同的虚影——沈清欢脐下三寸,那道被玉簪贯穿、此刻仍在缓缓渗出混合着玉髓与诅咒气息灵光的旧疤!
而在那疤痕虚影的最深处,在血肉与灵光的混沌交织之地,一点微弱的、混沌的光华正在悄然孕育。那不是伤痕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生的异数——半颗鸽卵大小、质地非玉非骨、通体流转着玉髓温润与情泪冰冷的灵珠,正悄然成型。珠体表面,无数细若蚊蚋的契约符文和诅咒黑气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却被一股源自珠心深处的、微弱却无比贪婪的吸力,一丝丝、一缕缕地强行吞噬进去……
冰晶无声飘落,覆盖了崩塌的宫府,覆盖了黯淡的血碑,覆盖了沈清欢失去意识、苍白如纸的脸庞。只有脐下旧疤深处,那半颗混沌灵珠,在绝对的死寂中,缓慢而坚定地转动着,吞噬着簪中未尽的情劫与诅咒,如同在消化一场永无止境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