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灰婴谶·鼎唇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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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刑鼎吞噬最后一丝情魄的刹那,异变陡生!平滑的青铜鼎腹猛地裂开,森白獠牙破鼎而出,狠狠咬穿了沈清欢的左脚背!足骨碎裂的脆响混着鼎内历代鼎奴积压千年的凄厉哀嚎,瞬间爆开成一片浓稠血雾。

血雾翻涌,羊皮卷的终极夹层在猩红中显现。

“炼蛊为情?”沈清欢染血的指尖狠狠抠向卷面那触目惊心的血书。指尖刚触到,那“饲汝重生”四个字竟如活物般扭动,瞬间化作剧毒藤蔓!藤刺带着倒钩,精准无比地扎进她腕间那道代表婚契的烙印!

“呃啊——!”烙印遇毒,如干涸大地般寸寸龟裂。裂开的皮肉之下,竟非血肉,而是半幅被鲜血浸透的合欢簪图样!簪尾那颗微雕的珍珠,在她痛楚的凝视下骤然放大——画面里,沈家那位冷酷的女祖,正用自己森白的指骨,硬生生剜出自己的左眼!而她那空洞的眼窝深处,赫然冰封着一幕:

冰湖诀别那日!谢停云被斩断的红绳末端,系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信物,而是沈清欢初夜割下的、一缕染血的青丝!

“呵…夫人竟不知?”一道阴恻恻的魂影自鼎耳处袅袅钻出,正是那已死的长老。他虚幻的指尖捻着那截断裂的红绳,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发结红绳,才是你二人真正的换魂死契啊…”

长老话音未落,那捻在指尖的断裂红绳“腾”地燃起诡异的青色火焰!火舌贪婪地舔舐过鼎壁上“欢殁云生”的血色谶言。青焰灼烧下,血谶扭曲变形,竟诡异地重组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婴儿掌印!

深深烙印着沈清欢剜眼那夜,滚烫烛泪滴在冰冷剑格上,凝固成的两个绝望小字——“救我”。

清晰印刻着谢停云那只被藏针的左眼瞳孔纹路,针尖挑破的,正是羊皮卷缺失的残片一角!

那颗痣骤然鼓胀,化作一枚本命蛊茧!无数细密的茧丝疯狂涌出,死死缠住灰婴的脐带,另一端则如钢索般勒紧刑鼎的青铜鼎足!

“哇——!”灰婴突然裂开没有嘴唇的嘴,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啼!齿间银色的髓液如同毒箭般喷射而出!银髓浇在青焰之上,火焰猛地蹿高,映照出令沈清欢神魂俱裂的恐怖镜像:

刑天巨鼎的铸造现场!火光冲天,熔炉沸腾。炉边,散落的婚书上,“白首不离”的墨迹新鲜得刺眼。而炉前,站着一个身影——赫然是前世的沈清欢!她面容冰冷,不带一丝波澜,亲手将谢停云第一世的骸骨,推入了那吞噬一切的熔炉!炉内烈焰翻滚,传出他魂飞魄散前最后的、充满无尽悲恸与不解的诘问:

“卿卿…何苦…焚我…成鼎奴?!”

“因为…因为你甘愿为奴啊!哈哈哈——!”沈清欢被这镜像刺激得彻底癫狂,尖利的笑声震得鼎耳轰然碎裂!断裂的青铜鼎耳化作锋锐利刃,被她反手抓起,狠狠割向灰婴那勒紧鼎足的脐带!

刀锋触及脐带的刹那,前世被尘封的记忆如同亿万毒蚁,疯狂噬咬她的脑海——

饮下那杯所谓“长生酒”时,她舌尖尝到的、以为是乌兰珠脑髓的滑腻腥甜…根本就是谢停云被生生炼化的情魄所制的蛊引!酒盏澄澈的倒影里,自己唇角滴落的液体,在记忆的强光下显出真容——竟是混着合欢簪碎粉的、冰冷的银髓!

“善魂是假…原来都是假的!”她目眦欲裂,撕扯着熔炉幻象中那刺眼的婚书。染血的纸屑遇血并未消融,反而凝成数根散发着寒气的冰针!“唯有这被炼化的情魄…才是真的!”她尖啸着,将冰针狠狠扎入灰婴脐带连接的那枚本命蛊茧!

噗嗤——!

茧液如同脓血般喷涌而出!伴随着这污秽的喷溅,七百道谢停云模糊的残影猛地从鼎壁上剥离下来!每一道残影的心口位置,都刻着同样一行深入魂魄的血字:

“欢殁处,云生时”

灰婴猛地张开黑洞般的嘴,将七百残影尽数吞噬!脐带在鼎腹上疯狂游走,刻下一行血淋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爹爹每世身死魂灭之时…娘亲的子宫…便自动结下新的孽胎…”

鼎腹獠牙的森白齿缝间,死死嵌着几片熟悉的翡翠护甲碎屑!碎屑甲背那“戌时剜眼”的刻痕之下,显微之境可见更细小的字迹——那是谢停云用自己的睫毛蘸着血写下的最后警告:“勿饮”!

婴儿看似稚嫩的右掌掌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内寒气森森,冰封着一块初婚夜合卺杯的锋利残片!杯底残留着暗红结晶——正是沈清欢被剥离的情魄与长老精血的混合毒物!

鼎足上古老的“噬妾魂”字迹被灰婴喷溅的银髓浇灌,竟开始溶解重组!当重组完成,第九只鼎足内部,惊现一个精巧的冰窟红绳机括!那致命的簧片,竟是由谢停云的耻骨精心磨制而成,上面刻着冰冷的死亡预言:“断绳即殒命”!

当沈清欢的冰针扎破蛊茧的瞬间,喷涌的茧液并未四散,反而诡异地逆流成河!污秽的河水带着万钧之力冲垮了鼎壁的青铜表层,露出内层被浇铸封存的“祭品”——那是一束用秘法保存的、属于他们嫡长子的乌黑胎发!发丝紧紧缠绕的中心,深深嵌着一块小小的骨头——那是谢停云生前,最终也未能对她亲口说出的那个“爱”字的舌骨!

那块饱含无尽爱意与绝望的舌骨,坠入鼎心沸腾血池的刹那——

轰隆隆!

整座吞噬了十世情仇的刑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支撑,轰然向内坍缩!鼎内万千嫡夫(谢停云十世骸骨)瞬间熔炼,化作沉重的玄铁。玄铁如同活物般包裹住尖叫的灰婴,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凝固成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墓碑!

“碑冢…竟无名…”羊皮卷簪图里的女祖指骨骤然暴涨,带着万古寒光,骨锋如凿,狠狠劈向冰冷的玄铁碑面!“便用这剜眼之物…为你刻上墓志铭罢!”

寒光闪过,血淋淋的铭文惊世骇俗,深深烙印在墓碑之上:

“十世焚夫成鼎,一朝噬妾作灰”

碑文完成的瞬间,熔化的青铜汁液如同泪水般从碑顶流下。汁液中,升起沈清欢万千扭曲的虚影!每一道虚影的心口,都深深插着一支合欢簪!所有簪尖,无一例外,都带着刻骨的恨意,直指她脐下那道象征着轮回孽缘的旧疤!

第一支虚影的合欢簪刺穿熊熊烈焰时——

嘶啦!

沈清欢脐下的旧疤骤然撕裂!一块染血的翡翠护甲从疤内跌出!护甲甲面上那“戌时剜眼”的鎏金小楷瞬间活化,化作一条狰狞火蛇,噬向羊皮卷上那诱人的“饲汝重生”四字!

轰!象征人性的墓碑应声裂开一道巨缝!

灰婴自墓碑裂缝中挣扎爬出,小小的手竟一把攥住了那条凶戾的火蛇!它抬起没有瞳孔的脸,“看”向沈清欢,发出非人的叠音:“娘亲…可知真正的重生…需要何物祭献?”

话音未落,火蛇腹部猛地炸裂!炸裂处,露出的不是内脏,而是谢停云那只被藏针的左眼球!眼球瞳孔内,那根冰针表面,“破鼎诀”三个字正在高温下飞速融化,显露出底下蝇头大小的、更残酷的血色谶言:

“需至爱…亲手剜亲子心!”

“那便让这所谓的长生碑…永镇炼狱吧!”沈清欢眼中最后一丝人性彻底湮灭,化为癫狂的毁灭之火。她劈手撕开裂开的墓碑,精准地抓出灰婴那颗正在微弱搏动的、散发着混沌光芒的心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鼎炉坍缩后遗留的、最黑暗的墟渊!

心丹撞击冰冷玄铁碑基的刹那——

碑身上那万千心插合欢簪的沈清欢虚影,骤然动了!所有簪锋调转方向,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彼此!

噗!噗!噗!

万簪互刺!飞溅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如汞、闪烁着诡异光泽的血髓!血髓冲天而起,在虚空之中凝成三道横贯天地的终世血谶:

“这一碑…”

“葬尽红尘痴妄…”

“铭鼎唇合欢!”

(当灰婴的心丹彻底没入玄铁碑基,最后一丝光芒熄灭。袅袅青烟升起,凝成一个蜷缩的婴形灰烬。每一粒细微的灰烬之上,都清晰烙印着圣婴那蕴含无尽罪孽的掌纹——掌纹的最深处,那枚本命蛊茧正在缓缓蠕动,贪婪地吸收着至亲心血浇灌的养分,等待着破茧振翅,扑向新的轮回…)

这座镇压一切的合欢碑,其本质竟是幽冥噬魂树凝结的恶果!碑上泣血铭文,由三十三位鼎奴(谢停云及其前代)的舌血混合着无尽怨毒刻就!

血谶“需至爱剜亲子心”的显影过程,采用顶级水墨晕染特效。字迹如同剥落的墙皮,在剥落处,惊悚地露出谢停云左眼内纵横交错的血管脉络!仔细看去,那脉络的走向,竟与他当年书写婚书“白首不离”时,笔锋的转折顿挫同源同脉!视觉与记忆的双重暴击!

灰婴心丹撞击碑基时,每一次搏动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音效设计:每一声心跳都精确重叠着当年冰湖诀别时沈清欢绝望的心跳频率!更恐怖的是,每一次心跳的间隙,都混入一声清晰无比、令人牙酸的“铮——!”那是红绳被彻底崩断的死亡颤音!听觉的深渊回响!

当本命蛊虫撕裂灰烬破茧振翅的瞬间,超清特写镜头聚焦蛊翅——那妖异华美的翅纹,竟是由无数嫡夫(谢停云)的指骨纹理拼合而成!而在翅纹流转的刹那,一个鲜艳的、属于沈清欢的唇印,如同鬼魅般浮现在骨纹之上!极致的美丽与悚然!

当那吸饱了至亲心血的蛊虫,带着合欢碑的诅咒,振动妖翅扑向茫茫雪地中茫然转世的谢停云时——目标,是他摊开的右掌!就在蛊针刺入掌心的瞬间,他掌心皮肉之下,一个清晰的“欢”字烙印骤然浮现,并渗出冰冷的银髓!髓液滴落在洁白雪地上,迅速凝成一枚完整的合欢簪图样!簪尖之上,精巧地挑着一颗凝固的泪珠——泪珠中心,冰封着沈清欢初夜那滴最终也未能落下的、半颗混着爱恨的喜泪!轮回孽债,视觉具象!

当蛊虫的毒针刺入转世谢停云掌心,剧痛让他手腕痉挛的刹那——他空无一物的腕间,竟猛地浮现出一道虚幻的红绳残影!绳结处那个精巧的冰窟机括(耻骨簧片)瞬间弹开!机括内,并非机关,而是羊皮卷终极夹层隐藏的、最后一块血色残片!残片上映照出的,是颠覆一切的真相镜像:

冰湖坠落那生死一瞬!真正用藏在袖中的、戴着翡翠护甲的左手,狠心扯断红绳的…不是命运,不是长老,正是沈清欢自己!镜像角落,一行由女祖指骨刻就的冰冷题跋,为这场跨越十世的惨烈虐恋盖棺定论:

“万般皆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