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灌风的校服,裹着我整个青春里最盛大的秘密”——边枝
——
夜晚的酒馆,灯光闪烁,觥筹交错。
暗色简约的装修风格,大理石瓷砖的条纹不规则向外蔓延,倒映着光,在这还能清晰听到男歌手的声音,很轻,带着缠绵和缱绻。
舞台中央有个抱吉他的男孩,低着眼唱歌,唱的是当下最流行的《moonlight》,氛围抒情和暖,吧台前,调酒师染着一头蓝发,此时像耍杂技一样丢着调酒壶,轻松又熟稔。
一曲唱完后,他的手指还轻轻搭在琴弦上,余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如同飘散的尘埃,带着无尽的遐想。
一段十分酣畅淋漓的电吉他独奏,强烈的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仿佛燃烧着所有人的灵魂,男孩原本清秀的嗓音因为一曲海豚音而变得有一丝沙哑和喘息,一曲毕他缓缓站定在台上,胸腹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在众多观众中,唯独最靠吧台的女生没有看向台上的男孩。
她面前放着色泽深沉的酒,她的眼神中带着未曾触碰的深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仿佛在感受着酒杯的冰冷和光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品味着酒液带来的独体滋味,她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随着酒馆内轻柔的音乐轻轻摇曳。
叮咚杯壁碰撞,半杯不知名洋酒倒入服务生刚递出的加冰威士忌里,剔透冰块起起伏伏,混合酒瞬间溢出,和飞溅开来的酒液一起洒了出来。
她低声抱怨了句:“真糟糕,烦透了!!”
“江苒苒。”
醉酒中,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男声,她只觉得相当熟悉,她抬眸便对上了他撞过来的视线,却见她脸色薄红,冷色的肤色染上了酡红,腿去了几分清冷,显得顺贴不少,她靠在吧台上,酒醉的嫣红浮上了脸颊,衣衫的吊带也滑向了肩头,明媚的双眸因为醉态显得朦胧又妖娆。
她手里还握着一瓶红酒,长长的发丝松散而落微闭的眼睛间透露着那种迷人的神秘感。
纤手持高脚杯,浅斟慢饮,两腮绯红,双眸一意,温柔中投入了娇媚,却又带点忧伤。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
而喊她的男生站在中间,他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三,体态偏瘦,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纯白T恤,男孩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低着头倚靠在墙角,漆黑的头发干洁清爽,一些细碎的头发散在额前,几个人中他显得格格不入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没有纹身染发,只在左耳戴上了一枚黑色耳钉。
“苒苒。”男生冲她挥手。
江苒苒也回眸,抿了口酒:“温南琛,谁让你来了。”
“怕你出事,来看看。”男生抬起脚,狠狠的捻了一下,“要跟我回去吗?”
“不了。”江苒苒转头,没再搭理他,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男生小跑过去坐到他旁边,轻声劝她:“这件事我相信你,我们回去好不好。”男生很温柔,语气很细腻的说,说话间还不忘点了杯糖水给她解酒。
或许是耳边传来了聒噪的声音带着点令她不适的黏腻,她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这种笑带有一点自我的嘲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意相信他们看见的‘事实’。”
“苒苒……”男生显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呆呆愣在原地。
“你回去吧。”江苒苒抿了口糖水,脑袋稍微清醒了点,她语气一滞,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找死的。”
她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神黯了黯,却没说话。”
男生依旧不死心,继续说:“别管他们了好不好苒苒,不要再为这种事一个人喝酒了,不值得。”
“不值得吗?”江苒苒讪讪道:“不想去学校了。”
“那我们不去了就是,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身体最重要。”男生附身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走:“不喝了,回家去。”
可——
“我没家了。”江苒苒醉晕晕的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一直打颤,可能是酒精的原因,显得她说话格外的苍白无力,她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
“温楠琛,我没家了……”她又继续说了一遍,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这几个月抑制住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终于憋不住了,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迟钝的喝了一口红糖水,随着咽下的动作,眼泪也顺势掉下来,砸进杯里:“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干的,可是没人会相信……”
“没有人会相信我,即便我拿出了一堆堆证据,他们还是会议论我,骂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苒苒,别哭了好不好。”男生温柔的用纸巾擦拭着江苒苒眼角的泪,鼻子一酸,“不要管他们,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我相…我们相信你。”
江苒苒蓦然回头,脸上还挂着两抹未干透的泪痕,一脸委屈惊措的望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两秒,等她回过神来,手掌赫然放着一颗糖果。
再次看向他时,他说:“还有我们。”
——
7月初,夏夜蝉鸣。
早上7点,楼下小区里传来几声犬吠,边枝睁开眼,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又一晚上没睡好。
空调开了一夜,依旧有凉意。
后背上满是黏糊糊的汗,边枝爬起床打开角落处的行李箱,翻出衣服去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出来,就撞见起床做饭的林向渔。
边枝坐到饭桌前,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姑姑。”
林向渔低头把番茄酱涂抹到面包片上,抬眼,嗯了声,“高二了,把心思放学习上,别再让你妈妈担心了。”
“知道了。”
夏蝉曳着悠徐的鸣声,又转成凄厉,而松林却快乐的笑着。
边枝纤薄瘦削的身板套在不合身的校服里,扎着低马尾,气质干净又有一丝疲倦,和周围乱哄哄的环境格格不入,缕缕光线投注在她身上。她皮肤极白,能透光般,她耳边的碎发轻佛,头微低,晨风轻拂,鬓间几缕碎发晃动,撩着他白皙通透的耳垂。
来宁海二中一周了,还是没有习惯这边的学习氛围。嘈杂又混乱。
窗外的梧桐树开了,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课桌上,映到了少女的脸庞。朝外看去,是偌大的操场。
那个高挑飘逸的身形,格外的引人,他本来就高,此时穿着短袖,露出一截手臂,白得看起来不像是经常打球。他平时都是一副懒散模样,这会儿单手持球,面对对面的防守队员,清俊的面容难得带着认真神色,黑眸紧紧的盯着人家,随后一个假动作,晃了对面,轻松上篮。
“你看你看,沈确又中了。”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组着队趴在窗边上看篮球,说是看人打球,不如说是看沈确的。
“对呀对呀。”旁边的女生附和着“他打球可厉害了。”
“嗯嗯,人长得也帅。”没聊几句,女生就开始夸起他来了。说话这女生,边枝记得,好像是叫许知夏。
许知夏看着操场奔驰着的身影,埋头抱怨着:“这种又帅又有钱的设定,怎么成绩也好啊。”
边枝知道沈确,是在刚开学的入学考,那次考试又遇上流感,她与第一相失交臂。而第一恰恰是沈确。
高二了,数学能考140的人也着实是少见,试卷上,边枝有些题型都没见过。
转来一周,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凑过来和边枝说上几句,或许是见态度冷淡——也没人愿意找她了。
“边枝。”
“你以前哪个高中的。”几个相谈甚欢的其中一个女生转头望向她。
边枝声音糯叽叽的,带着一点点鼻音,就显得松松懒懒的,歪着头说道:“青苑一中。”
“青苑一中?”其中一个女生惊呼道:“是那个出事故的青苑吗?”
边枝乖软的点了点头,眼眸氤氲着雾气,轻咬着嘴唇,藏在裙摆下的手指瞬间收紧。
“出什么事了。”有个在状况外的女生继续追问。
“好像是……”
“抱歉——”只听见拉开椅子的划拉声,边枝挺直小身板,手指依旧攥紧了裙角,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我先去趟洗手间。”
“什么嘛,她怎么这么扫兴。”走远后,依旧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吐槽声。
边枝眼神空洞,过了好久才寻回焦距。
一瞬间的恍惚后,半响,操场上的少年再次投进一个三分球。
此时,汗水已经浸湿他的背部,他顺手捞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但却引得周边为他而去的女生连连尖叫。
而沈确,正直少年傲慢臭屁的时期,似乎也深知自己的魅力,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场外……
刚扫视完一圈,便抬头,阳光刺得他眼睛直泛疼。
他一双狭长的风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薄唇微启,眉稍稍扬,看似慵懒随性,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仰着头,少年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操场上,脊背挺直,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炫目的头晕,熠熠生辉。
被阳光刺得闭上眼的沈确,再次睁开。
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
在三楼窗边的角落处,边枝正垂眸看向这边。
额前的碎发被微风轻拂着,缕缕光线映射在她身上,漾出一些光晕。她眼神清冽,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只是莞尔一笑,唇瓣便笑意洋溢着淡淡的温柔。
潋滟明亮的风眸蕴着皎洁的灵动,他猝不及防被这抹微笑撞的晃了心神。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少女线条流畅的侧脸弧度,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一看到就觉得舒服,甜的容貌。眼睛好像天生微弯,盛了笑意似的。
这时候,她已然转过身去,低头坐在那儿的清瘦背影,显得有些孤独萧瑟。
此时女生低头在草稿纸上勾画着,侧脸清秀恬静,耳侧发丝滑落,她伸出手轻轻把他勾起,再次挽在耳后,晨风轻拂,鬓间几缕碎发晃动,撩着她白皙通透的耳垂。
或许是一次次发丝的滑落,她干脆掏出书桌边的镜子。葱白纤长的手指穿梭过黑发,撩起一绺缠绕在拇指弯,手腕处的皮筋松松往上一套,打圈,再打圈,麦穗一样的发尾,被镜子里的反射光打得透亮。
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脸颊县发投下淡淡的阴影。
叫什么?新同学,……边枝?好像是这个名字。
“在看什么。”席阳抱着球凑近,顺着他的视线往上抬头。
“没什么。”沈确愣了几秒,低头:“什么也没看。”
“是吗?”席阳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