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球杆擦布摩擦的沙沙声。
陈明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手指轻轻划过“国际青年联赛”的举办地——那里的聚光灯,正等着他。
窗外的风穿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球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陈明猛地回头,正弯腰调整母球位置的手顿了一下,直起身时,指尖还沾着巧粉的白,残留着那种滑腻又细腻的触感。
林浩站在门口,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手中攥着的纸张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组委会收到了匿名举报信。”
林浩把牛皮纸信封重重拍在球桌上,声音刺破了训练室的宁静,“说你用了作弊软件,还附了监控截图。”
陈明的手指刚要去碰信封,却在半空顿住,仿佛那是一团烧红的炭火。
他盯着林浩发红的眼尾——那是连熬两晚看比赛录像才会有的血丝,眼底泛着疲惫与焦虑交织的暗红。
玻璃幕墙外的阳光突然暗下来,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日光,阴影如冷茶泼洒般漫过球桌绿呢,带着一丝阴凉的压迫感。
抽出照片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干涩而清晰,像砂纸擦过喉咙。
模糊的监控里,他的击球动作被标了红圈,旁边批注“异常轨迹计算”。
右下角的时间戳他认得,是上周三凌晨加练时,训练馆的红外监控。
“谁能调得到训练馆的内部监控?”陈明捏着照片的指尖微微发紧,照片边角在掌心压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像是要把那些字句揉碎。
他抬头时,恰好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反光里,蔡少杰端着红酒杯的身影——那是云海国际顶层的旋转餐厅,只有会员能进。
那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红酒在杯中晃动,折射出妖异的光。
林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玻璃幕墙映出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已经联系技术部调数据了。”他扯松领带,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像是催促着什么,“你最近的训练录像、比赛时的球路分析,我都要重新比对。”
“查。”陈明把照片推回信封,指节敲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下达命令,也像是宣战。
他低头用巧粉擦杆头,粉屑簌簌落在绿呢上,扬起一阵细微的尘雾,“有人怕我去国际赛场,怕得睡不着觉。”
林浩走后,训练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低沉而持续,像是某种不安的预示。
陈明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手指抚过“国际青年联赛”的标记——那是用红笔圈了三遍的位置,每一个圈都像一颗钉子,把他钉死在那里。
手机在球桌上震动,弹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媒体号码。
“陈先生,请问您对匿名举报有什么回应?”
“网传您的击球轨迹异常,是否涉及技术违规?”
“云海市台球协会要求您今天下午三点前公开说明——”
陈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金属与木桌碰撞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玻璃窗外,几个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正往训练馆里挤,被保安拦在铁门前,快门声此起彼伏,像蜂群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摸出球杆,杆头在母球上压出浅浅的凹痕,皮革包裹的木质传来一种踏实的触感。
“直播。”他给苏瑶发消息,语气冷静得像冰面下的水,“现在。”
苏瑶赶到时,训练馆的顶灯已经全部打开,明亮如昼。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发梢沾着外面的风,带着一股微凉的气息,“我让技术部架好了4K摄像机,画面直接切到官方直播间。”她把电脑推到球桌对面,屏幕上显示着已经9.8万的在线人数。
陈明弯腰架杆时,镜头扫过他紧绷的后颈,汗水沿着脊背滑落,在衣领边缘留下一道湿痕。
“有人说我作弊。”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训练馆的回音把尾音拉长,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如果真有那种能算准每颗球轨迹的软件——”白球撞向红球堆,七颗红球应声落袋,清脆的落袋声回荡在训练馆内,如同雷鸣。
弹幕瞬间被“卧槽”刷满。
他直起身子,指了指角落的黑球袋:“接下来这颗,我要让母球绕开蓝球,碰库三次后推黑球进底袋。”
球杆扬起的弧度精准如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巧粉味。
母球擦过蓝球边缘,第一库反弹带起细微的摩擦声,第二库时在台呢上压出月牙形的痕,第三库后像被磁铁吸着似的,轻轻撞向黑球。
黑球落袋的同时,母球停在中袋口,刚好能衔接下一颗红球。
训练馆里爆发出喝彩,掌声如潮。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发送了一条新动态:“真正的强者,是能在质疑中站稳脚跟的人。@陈明”
这条动态配图是今早偷拍的照片——晨光里,陈明低头看赞助协议,发梢沾着金粉,苏瑶站在他身侧,嘴角的笑比晨光还亮。
下午四点,管理员小林抱着笔记本冲进训练室,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查到了!”他把电脑转向陈明,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数据,“举报里的监控截图来自训练馆的模拟系统,上周三凌晨有个实习生登录过后台,账号是临时注册的。”
“实习生?”苏瑶皱眉,眉头间形成一道深深的褶皱。
“张阳,上个月刚转正的技术岗。”小林调出员工资料,照片里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略显怯懦,“他昨天突然申请调岗去后勤部,现在人在海南出差。”他点开一段录音,电流声里混着模糊的对话:“蔡少给的钱够你付首付...只要把模拟数据打包发我...”
陈明的指节抵着球桌边缘,指腹被木刺扎得生疼,但他没有退缩,反而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他以为靠这点小手段就能废了我?”他抄起球杆往训练区走,脚步坚定如鼓点,“去把干扰器搬来,从今天开始加练三重干扰模式。”
苏瑶跟过去时,看见他额角的汗已经浸透发梢,运动服贴在背上,隐约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训练馆的灯光被调成忽明忽暗的模式,背景音里混着观众的嘘声、裁判的倒计时、球杆碰撞的杂音。
第一杆清台,母球偏了半寸;第二杆,黑球擦袋口而过;第七杆时,他的手腕在发抖,杆头砸在台呢上,发出闷响。
“停。”苏瑶按住他的肩。
她的掌心带着体温,透过运动服渗进他皮肤,像是寒冷冬夜的一缕暖意,“国际赛场的干扰比这更复杂。”她转身调整设备,灯光骤然变亮,背景音换成了雷鸣般的掌声,“但你要记住,他们越想干扰,你越要打得漂亮。”
第八杆,母球精准撞向红球堆。
红球像被施了魔法,一颗接一颗落袋。
当最后一颗黑球进底袋时,计时器显示3分17秒——比他平时的清台时间快了23秒。
苏瑶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她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发白。
“组委会的通知函。”她把手机递给陈明,屏幕上是邮件正文:“因匿名举报尚未查清,陈明同志的国际青年联赛参赛资格暂被冻结,需配合进一步审查。”
训练馆的空调又开始嗡鸣,像是某种机械的心跳。
陈明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云海国际的玻璃幕墙亮起霓虹灯,蔡少杰的身影在顶层若隐若现——他举着红酒杯,玻璃杯折射的光像一把小剑,刺在陈明的视网膜上。
“林浩。”陈明拨通电话,声音冷静得像冰面下的暗流,带着无法撼动的决心,“帮我查件事。”他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指尖轻轻划过“国际青年联赛”的标记,像是在抚摸一个梦想,“查清楚组委会里,是谁急着要把我按在云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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