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所有人看着她,这郁小姐像是有什么要完成的任务那样坚韧,非得今天去煊龙殿。
郁踏月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血印走进煊龙殿。
众臣见郁踏月这个样子纷纷议论起来,这踏月小姐以前容貌倾国倾城,无人可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龙椅上的人抬头看见郁踏月这幅样子,稳着自己的慌张。
他是在意她的,再次见到她,虽然是这样的场景,微露喜色,瞬间又转冷怒,忍着心揪的疼。
“你要见朕,说吧,到底是什事情能让你这郁府嫡小姐来见朕。”
一句话,看似尊重一般,借势讽刺。
相无痕身披龙袍,头发全部被束起,头戴龙冠,容颜更胜从前。
“众臣皆在,劳烦青幻侍卫,把这个宣读一下吧。”
青幻得到相无痕的示意,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卷轴,打开后,竟吓得跪倒在地,惊恐地看向郁踏月。
上次见她没有这么平静,彼时,她安静的可怕,拿来的东西也超出他的预料。
郁踏月回了一个笑容。
“青幻,结束这一切吧。”
青幻战战兢兢,看着地上的卷轴,如临深渊。
“要不您自己宣读,臣实在不敢。”
“好。”
郁踏月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卷轴,露出明黄色。
相无痕看到那抹颜色,心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段时间他囚禁了郁踏月,试图相信郁踏月那日说的话,可他真的说服不了自己,因为根本没有理由。
念及母后临死前的遗书,要好好照顾郁踏月。
所以送去的食物里面都有参杂着安胎的药物,到现在孩子还在腹中,但不闻不问,也不知道…
郁踏月艰难的爬起来,手上和脚腕的链铐碰撞的声音清晰。
“这是当年,你我成婚,先皇送的贺礼。”
相无痕听着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郁踏月低下头,顿了几秒。
“今天,我用这道圣旨,废去我自己,请陛下,放过我。”
相无痕这下彻底慌了,连忙喝声制止她。
“那是先皇的圣旨,不是朕的!不作数!”
不等他说完,殿内众人皆看到。
郁踏月站着,随着身体流下的血,缓缓的流,是从...裤子上…
郁踏月看着圣旨上的字开始有些模糊,很重的眩晕感。
嘴里咬了下舌头,提了下神,眼神开始坚定,不行,她得坚持,准备好继续念。
“郁氏踏月,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品行不端,更是做了欺上瞒下之罪,其该当诛。咨而今日恳请陛下,念在往日郁家的功劳,只求废去其原太子妃位,钦哉。”
殿内大臣哗然,没有一位敢说半句话的,只能听见殿外大雪呼啸。
众人,是知道这个太子妃,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到最后还是拿出来当初的新婚贺礼,废了自己。
郁踏月双膝跪下,将圣旨双手呈上。
迟迟没有人来接,她放在地面上。
写这圣旨的时候,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尖写的,不知道咬破了几根手指头。
本来牢狱里的寒风加上刚刚在雪地里滚了一次,如今双臂颤抖着,风吹进来她身上的衣衫,空荡荡的。
她忍的辛苦,单手抚上腹部,孩子,母亲愧对你。
来世,别投胎在帝王家,千万不要。
郁踏月看着相无痕,那一秒,两人再次对视。
她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相无痕看到了一种情绪,是那种,他以后都抓不住她的情绪,坚韧而又酸楚。
“你...”
她嘴唇微张,透露着无法言喻的悲凉。
“我解脱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进相无痕耳中。
她感觉头晕目眩,小腹绞痛,双手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小脸痛的拧在一起,额头都是汗珠。
可这大雪天,衣衫单薄,哪里来的汗?
她终是慢慢倒下,身躺在大殿上,她只想回到现代。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声音微茫至极,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相无痕从龙椅上下来飞奔过来,抱起她。
怎么这么轻!只是审问她又不是要用刑罚!
众臣连忙跪下,看到的只有陛下抱着郁踏月跑出去的背影。
看着大殿上的一滩血迹,所有人脊背发凉。
诀朝,怕是要再次变天。
一路抱着郁踏月到西暖阁,一道口谕把天牢的所有人都下狱,等候发落。
郁踏月的脚铐手铐被打开,相无痕轻拍着她的脸,不让她睡过去,手上都是血。
“快!青幻!传太医!快!”
心里的恐惧和心疼使相无痕的手不断的抖着。
他看着郁踏月的小脸,何时见过她这么狼狈?
青幻从来没见过相无痕如此的样子,当初郁小姐咬死不说的时候也没这么慌乱。
多少次数不清楚,熬了多少个日夜数不清楚。
方才大殿上踏月小姐的平静如水,已然看出,踏月小姐放弃了最后辩驳的机会。
太医赶来,搭了脉,一句“微臣无能”。
相无痕顿感如坠冰窖。
他赌气,和她赌气,看谁会先低头说出来真相。
如今,输得一败涂地。
“郁踏月你给朕醒醒,我信你,我信你,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你打我,你踹我,给我醒来啊。”
相无痕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轻轻拍打着郁踏月的脸,嗓音嘶哑,那声音,如同鸟儿被捉拍打着翅膀,无形挣扎。
旁边看着的青幻悬着心。
如果今天踏月小姐殁了。
整个诀朝都会被相无痕颠覆,不知道多少人会被为踏月小姐殉葬!
相无痕病觉难以控制,他自从查出来郁踏月怀有身孕就未曾睡个踏实觉,熬了一宿又一宿。
郁妧妧赶来知道消息后,快马加鞭从边境赶来,看着自家从小娇养的长姐,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瘦的教人心疼。
小姝哭着喊郁踏月的名字。
气的郁妧妧给了相无痕一脚,不顾着大不敬之罪冲着相无痕吼。
“我长姐犯错也是送回郁府教养,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教她!削去我的职位我没无话可说,我长姐,先皇钦点太子妃!被你折磨成这样,相无痕你当真好胆色!”
郁踏月陷入重度昏迷,相无痕被踹了一下,吐血,青幻喊人将他送回寝殿。
太医诊脉后,只说了句,孩子就算是有安胎药稳着,寒冬腊月,她身体本来孱弱怕冷,在天牢待了数日。
至于郁踏月能不能醒来,看她的命数了。
郁妧妧听了后瘫在地上,小姝捂着嘴浑身发抖。
“长姐,你醒来好不好,”
郁妧妧捂着郁踏月的手,哈气暖着她的手,也看到她手指上的牙印和结痂的伤口。
眼底的怒气瞬间全部化为心疼,面前的长姐,是嫡长女是钦点太子妃,如今的处境,任由别人欺辱。
太医院所有人轮番守着这位真正的祖宗。
小姝郁妧妧衣等数人不解带的轮流照顾。
季若婉在家坐着看书,听说了煊龙殿发生的事也赶来了,好久不见郁踏月,她也着急得很。
看着郁踏月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向稳重文静的她,把相无痕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相无痕再醒来时,听说郁踏月和情况已经稳定,只是孩子没了…
从寝殿直奔西暖阁,郁妧妧守着,死活不让进去。
相无痕求了好多次只为了看一眼。
季若婉出来劝了一句,郁妧妧再生气,无奈只能让他进去。
他看到的人儿,衣服换成暖衣,身上的伤口抹着药膏,没那么触目惊心的红,脸也在逐渐恢复气色,但是嘴唇煞白。
他握着郁踏月的手,小心翼翼,生怕捏疼了她。
“我求你,你醒来看一眼我,哪怕是骂我一句,我都受着,好吗?”
带着不安和愧疚,他的声音微颤,眼里的恐慌,是在场所有人看得见的害怕。
握着她的手,抵着这双手,更像是在祈求什么。
郁妧妧在旁边看着,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张扬傲慢,定定的看着相无痕如今的模样,讥讽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