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明赶到城郊寺庙时,正巧碰见苏无名与卢凌风二人拌嘴。
苏无名指责卢凌风一个金吾卫中郎将不好好扈从天子,警巡长安,却在这里破坏尸体原初状态,干扰他办案稽查。
卢凌风却反讽苏无名一天到晚顶着狄公弟子名头,给狄公丢脸。
“二位好雅兴,不去验尸勘察,反而斗嘴互讽。”
一道熟悉声音从寺门口传来。
苏卢二人回头:“师弟(魏明)?”
魏明走上前,寒暄道:“一别多年,师兄可还好?”
苏无名点头笑呵呵道:“好好好,师兄一直都很好!”
卢凌风傲然冷笑:“若破不了案,恐怕就没那么好了吧!”
魏明拱手:“阁下是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吧?魏某有礼了。”
卢凌风对苏无名不爽,出于羡慕和嫉妒,他不明白为何狄公收下苏无名,却不愿收下他,论断案才能,他自认为不比苏无名差,要论出身,更是高苏无名无数倍。
可对同为狄公弟子的魏明,卢凌风却没有丝毫不爽,放下世族身段,拱手一礼。
“范阳卢凌风见过魏兄,早听问魏兄诗词书画四绝独步天下,今日白天一首登科诗,令在下万分佩服,不说其他,仅诗词一道,魏兄便可比肩我叔祖卢照邻公。”
“卢兄客气了,魏某愧不敢当。”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苏无名问道:“师弟为何而来?”
“我,监察御史,有纠察刑狱的权力,得中丞首肯,督察此案。”
苏无名笑了:“莫不是师弟专为探案而来,想一展恩师当年的风采?”
魏明笑而不语。
苏无名继续验尸,老仆苏谦记录。
苏无名一边验尸,一边有教导之意,说给魏明与卢凌风听。
当将面朝下的女尸翻过来时。
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苏无名惊道:“方相!”
魏明点头:“方相原为殷纣王的殿前大将,后来被传说演化为丧葬驱鬼时的开路神,按大唐礼制,四品官员以上才可使用方相,寻常百姓不可擅用。”
苏无名与卢凌风看向魏明:“师弟知识渊博。”
魏明摆摆手:“平日里闲暇时,没少读些杂书。”
苏无名一脸凝重道:“死去女子为新嫁娘,面带方相面具,而面具深陷死者肌肤,与人脸已合为一体,凶手杀人手段残忍诡异。”
卢凌风愤愤一砸长枪:“贼人可恨,等我查明真相,必将凶手正法!”
魏明走上前,伸手虚空挥了挥,好似驱赶蚊蝇一般。
见魏明凑过来,苏无名有心考校:“师弟,你怎么看?”
魏明想了想,回道:“寺庙人多眼杂,凶手必然不会在此行凶。”
“所以这寺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只是一个抛尸地点。”
“而杀人讲究远抛近埋,由此可推断,真正的案发现场不会太远。”
“死者既然穿着喜服,自然是在出阁的路上遇害了。”
“我骑马来时,从官道到寺庙,相距不过五里。”
“我认为,五里之内,必可寻找到案发现场,进而确认死者的身份。”
“当然了,明天一早,可以去司户参军处查询今日女子出嫁名单,也能得知死者身份信息。”
“不过早一点摸清线索,保护第一案发现场,或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便于更快的破案!”
魏明的浅显一顿分析,把苏无名和卢凌风都惊到了。
第一案发现场?
远抛近埋?
这些新新鲜词把二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细细品味之后,觉得非常有道理。
卢凌风立即下令,让手下金吾卫在官道与寺庙之间寻找魏明嘴里的第一案发现场。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一名甲士来报,找到了破损的马车,以及一匹浑身沁血汗的马匹。
马车内还有婚书文凭。
“死者窦丛,今日出嫁,新郎宋柴,住在明德门外十五里的村子里。”
“马车行至此处,被凶手所劫。”
卢凌风念完婚书文凭,惊讶目光投向魏明,赞许道:“魏兄不愧是狄公高徒,卢凌风佩服。”
而后话锋一转:“不像某人,只会耍嘴皮子,名不副实。”
苏无名:“……”
魏明轻笑一声,指着马匹道:“马身上下出了血汗,我觉得你们最好查一下,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另外,死者窦丛出嫁不可能没有亲属随从伴同,也值得查一下。”
“行了,你们查案吧,我就先回去了。”
“今晚礼部侍郎裴坚相邀,不可不去。”
苏无名一愣:“裴侍郎也邀请你了?”
“也?看来师兄也收到了裴侍郎的请柬。”魏明笑道。
苏无名看了眼案发现场,尤其出了一身血汗的马匹,便知道今晚去不成了裴府了。
“劳烦师弟代我跟裴侍郎道个歉,今晚只怕去不成了。”
“行,好说。”
跟二人告辞后,魏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苏无名笑吟吟道:“卢将军觉得我这师弟如何?”
卢凌风望着潇洒离去的背影说道:“才华横溢,聪明绝顶,而且胆色过人!”
“才华横溢,聪明绝顶,我认可,但胆色过人怎么说?”苏无名奇怪道。
“寺庙中,当你翻开窦丛尸体时,包括你我在内现场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唯独他淡然处之,好似提前就知道一般。”
“若非他刚中状元,今天一整天都在办理御史台供职一事,我都有理由怀疑他就是凶手!”
……
裴府。
“来,老夫先敬你一杯,一来恭贺贤契金榜题名,二来祝愿贤契他日复兴乃祖魏公之名。”
“万万使不得。”魏明摆手,谦虚道:“今日上任御史台,还是多亏了裴世伯代为办理,要说敬酒,也是魏明敬裴世伯一杯。”
左席长安县令元来,诧异道:“裴侍郎与魏御史是故交?”
右席司户参军温超掌管户籍,凡婚丧嫁娶的卷宗,都会经过他手,所以关于二人渊源有些了解:“河东裴氏与巨鹿魏氏世代交好,互通姻亲。”
“当年魏征玄成公的妻子,正是河东裴氏女,而后魏御史的祖父魏叔磷、尊府魏殷等妻子,皆出于裴氏。”
裴坚点点头:“不错,真要论起来,魏明贤契还得称我一声舅父。”
“不过我裴氏族人也娶了不少巨鹿魏家的女子,因此两家以世交相论。”
“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四人刚举杯。
一妙龄女子破门而入。
“父亲!”
“我就要嫁给魏郎!”
众人回头望去,是个年芳二八的少女。
魏明只见那一少女,身姿妙曼,腰肢纤细。
少女身穿黛丝薄云纱,头发挽成仙女髻。
一双柳叶眉,大眼睛,水滴鼻,粉润嘴唇微微一抿,尽显清纯与英气。
还透露出一丝俏皮与可爱。
但此刻,少女一脸的急切与伤感,但语气却十分决绝坚韧,使之我见犹怜。
“你整天关着我也没用……”
少女发出抗议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瞪大了双眼,捂住了嘴巴。
啪嗒一声,手中一卷图画落地。
画卷滚落展开。
是一副肖像人物画。
而且还是素描工笔画。
在大唐,会此画技者,寥寥无几。
只因这画技,来自后世!
至于画中人,不是魏明还是何人?!
少女眼眶一红,往下掉晶莹的小珍珠,贝齿轻轻咬住嘴唇,一脸委屈和思念道:“魏郎!”
“我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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