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眠夜

换源:

  过完年回到科室,明显感觉到了大家的变化。仿佛虽然只是十天未见,可是所有人都切换成了拼命向前奔跑的模式。

随着考研出成绩的临近,整个科室里也陷入了紧张的氛围。考研的同学在等着出成绩的那一天,像是在等待悬于头顶的闸刀何时落下。而不考研的同学们,也在不断复习着考公考编的课程。

没有人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在被一条名为“长大”的鞭子狠狠地抽着向前跑。

1

“什么时候出成绩?”

食堂里,我问能能。

这大概是回来科室之后,第一次和能能单独在食堂里吃饭。之前要么是因为她忙着准备面试,要么就是我急着回去复习事业编考试,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面对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曾经的寻常,现在倒是难得的安宁。

以后或许就会变成奢望。

“大概就是这几天吧,好像不同学校出初试成绩的时间不一样,我们应该是这几天。”

能能咬着吸管想了想,继续说:

“其实之前还挺紧张的,但是越到出成绩反而不紧张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考多少我也都坦然接受了。”

“你觉得能考上么?”

我放下筷子,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问。

“不知道,只能说希望考上。”

“我觉得肯定能考上。”

我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

“何以见得?”

能能挑了挑眉。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凭你考前那么拼命,努力肯定会有回报。”

若是放在从前,能能肯定会笑骂我不正经。不过这一次,她勾起唇角,举起杯子:

“借你吉言。”

几天后,付源又跟着董老师他们去上小夜班了,他说想要趁着还没毕业多学习点东西,到时候工作能用得上。我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等着他下班回来给我带门口的糖炒栗子当宵夜。

下午的时候跟能能打了通电话,她说初试成绩出了,她考得很不错,有希望进入她心心念念的南京大学。我是真心地祝贺她,因为我觉得她付出的努力值得换来她想要的未来。

正当我一边打游戏一边骂队友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付源的电话:

“敬威,你在哪呢?”

电话里付源的语气很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在家,怎么了?”

我坐起来,感到了莫名地紧张。付源不是一个毛躁的人,但是能让他紧张,想来或许不是什么小事。

“我给你个定位,你赶紧过去,我随后就到。是沈辞,沈辞出事了。”

不能我追问,付源已经挂断了电话。几秒钟后,我的微信里出现了一个定位,和一段视频,以及一段付源的语音。

视频里,沈辞似乎在一个很高的地方,能看到很远处的霓虹灯。下面熙熙攘攘,隐约听到“有人要跳楼了”“快报警”之类的叫喊声。突然沈辞的声音传来:

“付源,你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只有你会记得我了。”

“卧槽!”

我发誓在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我头一回起床这么干脆利落。我抓起放在一边的衣服,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套好一边点开付源的语音。

“沈辞刚发给我的,我已经从附院出来了,你赶紧跟我一起去看看。”

当我赶到的时候,楼下已经被拉好了警戒线。付源刚刚停好车,就赶紧跑到我的旁边。沈辞就站在楼顶,时不时吼出几句我们听不清的话。

“你可千万别跳啊,命是自己的别想不开。”

为首的消防员拿着大喇叭冲沈辞喊道。

“老师,我们是他的朋友,刚才他就是给我们打电话。”

我和付源穿过警戒线,在消防员撵我们走之前赶紧表明身份。付源拉扯着消防员的衣服,焦急地解释。

“能不能让我们上去劝劝他?”

“你们怎么证明?”

消防员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们。我赶紧掏出手机:

“您看,这是他的微信,我们是同学。还有我们和他的照片,这是刚才的通话记录。这下您总该信了吧。”

“好吧,但是得有个人跟你们上去。小李,你跟着一起去,如果有问题赶紧把人拉过来。”

他从旁边唤来了另一个精瘦的消防员,跟着我们一起走进了单元。

“我真是服了,你这时候还在玩手机?”

正当我焦急地往楼上爬时,一偏头却看到付源在看着手机。突然一股无名的火堵上胸口,有一种把他手机抢过来扔了的冲动。

“他想寻死觅活,你管他干嘛。”

“是你叫我来的,你要是不关心刚才干嘛紧张成那个样子?你俩关系是不好,但是总不能看着他死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天台。沈辞倚在护栏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沈辞!我们来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

沈辞一边哭一边吼道。

“你们是不是看我笑话来着!都看不起我,你们全都看不起我!”

“当然不是,你……”

“是啊,居然被你发现了。”

付源突然开口,往前走了几步,跟刚才的着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开口说的话吓了我一大跳。

“年纪轻轻看人还挺准的,我们就是看不起你。”

付源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考试没过就寻死觅活?那你活着干嘛?我告诉你我不光是来看你笑话的,而且是来给你收尸的。”

“你带他来干嘛!”

沈辞突然指着我吼道。紧张的气氛让我忘了生气,甚至在想刚才就不应该答应付源过来趟这趟浑水。不过付源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殡仪馆么,我想预订个位置。”

只听到他不慌不忙地说。

“半个小时之后吧,还没死呢。对了,他是要跳楼,麻烦你们带个大点的铲子过来,太碎了不好收拾。”

付源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冲着沈辞喊:

“你跳不跳,要不你快点,别耽误大家下班。”

付源一通操作下来简直惊呆了我。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跟刚才的样子差别太大,甚至让我怀疑这狗东西是不是让啥玩意夺舍了。

可是现在没空想那么多,赶紧把沈辞救下来才是要紧的。

当我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电光石火之间,沈辞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我们对面。

“吓死我了,谢了兄弟。”

原来是那位姓李的小哥。他一边解着身上的安全绳一边冲付源竖了个大拇指。我才理解原来刚刚付源是为了给小哥争取时间,分散沈辞的注意力。

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到这个程度,真是让我感觉一阵脊背发凉。

“行了,你们不用来了,人不死了。大半夜的打扰了,对不起。”

付源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原来不过是手机屏幕,他根本没在打电话。付源把手机放回裤子里的那一瞬间,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抖得不像话。付源几步走到沈辞身边,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寻死觅活给谁看?大学四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脓包?”

付源狠狠地扔下沈辞,站起来转过身对我说:

“大晚上叫你来辛苦你了,赶紧下来咱们吃宵夜去。

说完,便略过目瞪口呆的我,向出口走去。可是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他步子格外不自然。

2

我没有管付源,而是过去看看沈辞的状况。小哥在一边用对讲机跟领导汇报工作,沙沙的声音让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是依稀听到什么“人救下来了”之类的话。

沈辞跪坐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抖动,大概是后怕了。我没有管地上的土,索性直接坐在他的身边。

“人救下来了,我就先下去交差了。你……好好劝劝吧,多大的事啊不至于,命是自己的。”

小哥嘱咐了我几句,我谢过了他,转头看向沈辞。

沈辞抱着腿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夜晚的风很冷,我叹了口气,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免得他着凉。

我得承认,虽然之前我因为付源的缘故当面骂过他,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心,看到同窗四年的同学落魄成如此样子,之前的恩怨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你们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沈辞突然开口,却仍然低着头,问出了之前他已经得到了答案的问题。

随后,他又像是自嘲似地笑了笑,摇摇头。

“是啊,谁能看得起我呢。觉得我脾气不好,跟所有人都玩不来,而且……考试也还没通过。”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没有接话,任由他自顾自地说着。

“我就是看不惯付源的那个样子。凭什么他什么都有,家境好,人缘好,我就是嫉妒他。”

我撇过头,正对上沈辞猩红的眼睛。从他的目光里,我好像读到了除了愤怒和嫉妒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是一种极致到令人可怜的自卑。

“我讨厌你们每一个人,你们都看不起我。”

“你说得对,刚才你给付源打电话说要跳下去的时候我们就应该顺了你的意,何必大晚上的还巴巴地跑来听你在这发牢骚。”

我真的恼了,原本以为把冰放在胸口,时间久了再冷的冰也能融化,没想到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你笔试没过谁说你什么了?再往前你扪心自问,谁看不起你了么?从前把你当兄弟结果你就这么想我们?看不起你的人从来他妈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我真的恼了。蹲下身子,用近乎低吼的声音讲出这些话。本来大晚上因为这事被叫出来就很不爽,居然又从沈辞嘴里听到这种话。我甚至恶毒地想刚才怎么就不让他跳下去呢,不知道是顺了我们这些恶人的意还是顺了他自己的意。

我走向楼梯间,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从他身上拽下我的外套。

“我看你也不冷,外套还我。你自己吹吹风清醒清醒吧。”

不等沈辞说什么,我拎着外套向楼梯间走去。

“付公子还不走,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我冲着躲在墙边偷看的付源大声地喊。付源从阴影里走出来,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

“烟都飘出来了,不瞎都能看到。”

我没好气地回答。

“沈辞没事了?”

“爱有事没事,这次他再想跳下去我可不管了。”

我烦躁地穿上外套。

“下次这种破事别叫我,烦死了。”

付源向我身后扫了一眼,嘴角轻勾笑了一下。

“看样子他是跳不下去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也看出来是真的在关心他。”

“我是刀子嘴斧子心,砍死你们两个王八蛋。”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冲沈辞喊话:

“不想跳了就赶紧过来,一天天寻死觅活的像什么样子。”

我没有理会沈辞的反应,又转回身子小声问:

“你看一眼,他过来了么?”

“过来了。”

付源挑了下眉。

“不过,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谢我大晚上有空来陪你们两个发疯。走,下楼,别等他。”

我们找到车。楼下的人群已经散了,风吹过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付源把车发动,我坐在副驾驶闭上眼睛。不光是因为瞎折了这么久,更是因为沈辞的话让我非常不爽。有时候以为能暖化一块坚冰,实际上冰只觉得你在多此一举。

那融不化的坚冰,还有必要继续去融么?

“走不走?”

我闭着眼睛,付源问我。

“你随便。”

我侧过身子不面向他,不想理他。车子里充斥着茉莉花的香气,大概是付源又换了新的香薰。

“行了,别装了,你不是也想等等沈辞。诺,他出来了。”

我睁开眼睛,对着付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想等他是你的事,别带上我。”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我都饿了。为表感谢,你俩陪我去吃个宵夜吧。”

付源按下窗户,不过是我这边的。

“你干嘛?”

我问付源。

“你去喊他。”

“凭啥,我才不去,我不想跟他说话。”

我捶了付源一拳。不过看着他少有的恳求眼神,我的怒火也消下去一些。我把头探出车窗,冲着在远处遥望我们的沈辞大喝一声:

“过来,上车!”

沈辞大概是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刚低下的头猛地抬起来。他看着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打开后排的门。

一路上我们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讲话。看着窗外向后一闪而过的景色,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大一刚来的时候付源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沈辞也不像现在这样敏感。如果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可惜时间是向前的,她在看过了人间一切悲欢离合之后,又给予了芸芸众生一视同仁的温柔与残忍。

我透过后视镜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沈辞,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过手上不断重复着的小动作告诉我,他很不自在。

就像大一自我介绍时的那样。

当时宿舍里我是第二个到的,刚一推门就看到付源坐在桌子边摆弄着手机。当时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很特别的气质,甚至有些旧上海贵族的感觉。

可是熟了以后,却发现他哪里是旧上海贵族,分明是葬爱家族贵族。

第三个到的是盛明明,沈辞是最后一个,两个人真的是天壤之别。盛明明是东北人,与生俱来的社交牛逼症。而沈辞却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很阴郁的气息,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盛明明和他走得很近。

是的,和田哥日成同宿舍是后来的事情,初代的北A415宿舍是我,付源,盛明明和沈辞。

“到了,还记得这里吧。”

付源一脚刹车停下,打断了我的回忆。眼前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不是之前咱们总来吃的那个地方嘛,大一逃课都要来。”

付源带我们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自从出来实习,我们就再也没来过。

虽然已经是半夜,但是依旧人声鼎沸。我们寻了个位置坐好,付源从老板手里接过菜单,递到我手里。

“看看想吃什么吧,今天这顿算我的。”

我也没客气,直接抢过了菜单。这么好的机会,不得让付公子大出血。

“生蚝一打,花生毛豆一盘,小龙虾一份,还有……”

“有啤酒么?”

一直闷不发声的沈辞突然讲话,我和付源齐刷刷地看向他。大概是觉得突兀了,他又低下头小声补了一句:

“我……我想喝点。”

3

我们零零碎碎一共点了二百多块的东西,其中沈辞只点了一提啤酒,我和付源倒是点了一堆。看得出来,付公子今天可是出了血了。

最先被端上来的是花生和毛豆,我和付源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吃一边聊天,沈辞尴尬地坐在一边也不吃东西。付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很无奈地明白了。

从前就知道他这个人格外别扭,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别扭。明明想关心,却又要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有病。

“你也吃点啊,听说毛豆壮阳。”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付源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又被我震惊到了吧。

不过大学四年,他也该习惯了。

老板拎着一提啤酒和一盘烧烤走了过来,付源把烧烤往沈辞身边推了推:

“来吧,趁热吃。放心吧,敬威都没减肥,你不用怕。”

我拎起一瓶啤酒作势要抡到付源的脑袋上。啤酒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倒是有些舒服。

“你还好意思说我?大一时候刚来你可是六块腹肌的,现在呢?超强六合一?”

我一边起着啤酒一边笑骂付源。

从前都是我不喝酒,保持清醒开车。但是今天我也不想忍了,喝点酒好把这段该死的记忆当成酒后胡思乱想,我不想保留这么传奇又有病的回忆。

两杯啤酒下肚,付源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没错,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付源是个很神奇的生物,具体表现在酒前酒后是两种生物,而且他的临界值仅仅是两杯啤酒。只要达到了临界值,脑子里地水就会决堤。

酒过三巡,我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比起那两位,我还算好。在酒精的作用下,沈辞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喝一边大着舌头倒苦水。从复习有多苦,一直聊到大学四年有多不合群,有多少人看不起他。

“付源,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你。你什么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人那么好。我他妈就是嫉妒,凭什么你什么东西都有。”

在闷了几瓶啤酒之后,沈辞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甚至抱着付源开始号啕大哭。两个醉醺醺的男的抱在一起,我在一边看着那叫一个尴尬。

“你俩不至于吧,这才几瓶酒啊,还是啤的,醉成这个德行?”

一开始我还能一边撸串一边欣赏他俩唱双簧,但是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两个平时话都不说的人喝了几瓶酒之后居然抱在一起跟苦命鸳鸯似的。

“我有啥,我有个屁!我他妈就是我家最差的,都比我强。”

大概是觉得用杯子喝不过瘾,付源居然举着瓶子往嘴里灌,吓得我赶紧抢下来。

“祖宗啊你是不是真疯了,你个从来不喝酒的,等会被别去洗胃了。”

好不容易把酒瓶抢下来,又被沈辞抢走了。付源突然推开沈辞,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初中被欺负,高中被笑话,但是我挺过来了!我没要跳楼!”

付源的眼睛通红,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付源除了偶尔几次喝完酒之后放飞自我,其他时候都是冷静得令人发指的人设。

“看不起又怎样,又不是活给他们看的。我要好好活着,亲眼看着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

付源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露出一个非常瘆人的笑容。沈辞一脸傻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今天你说你要跳楼,我真想让你就这么跳下去得了,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真看不起你。”

付源喝了口酒,絮絮叨叨地说。

“我他妈最烦的就是你一天天没事找事,心思多得跟什么似的。你还说我们看不起你,你就从来没给我们当成兄弟。”

付源突然搂过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有事宁可憋在心里都不跟我们说,憋到最后憋出事了吧。你看敬威,失恋了,挂科了,就连被骗了二百块钱大半夜都得打电话跟我骂骗子。”

要不是因为他喝多了,我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闭嘴,大学干过的傻缺事全让他抖出来了。

“沈辞你今天能来跟我们喝酒,我很开心,你终于把我们当成兄弟了。明天就行了什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认你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沈辞都趴下了。吃饱了吧,吃饱了结账回家了。”

说好的付公子请客,最后还是我结了账。有时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毕竟当众人皆醉的时候,独醒的那个永远是最倒霉的。

明天等他清醒了必须得问他把这钱要回来。

因为我也喝了酒,所以车子肯定是不能开了。我左边架着付源,右手抓着沈辞,好不容易在路边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和司机师傅一起把他俩塞进了后座。

“你同学?”

我坐在副驾上,司机师傅问我。

“对,室友。”

“怎么喝成这样。”

“失恋,对,失恋了。”

“他俩?”

“可以这么说。”

黑暗里,司机师傅沉默了片刻,悠悠地说:

“现在的年轻人,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