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暴前夕巧布局

换源:

  夜色如墨,天边连一点星光都吝啬给出,棋院深处静得骇人,仿佛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机。

一盏青灯摇曳在檐角,倒映出女子半侧的清瘦背影。

苏瑶坐在案前,左眼隐隐作痛,犹如针刺,眼前的光影交错模糊得像被水晕染的墨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搭在玉棋上,一抹冷意透指而入,却让她意识越发清明。

“沈婉柔如今在哪?”她轻声问道。

顾清渊在她身后为她披上披风,语气沉稳:“她按照你的吩咐潜入了听雪楼,那些该传出去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

苏瑶轻轻点头,一枚白子落在棋盘正中。

这一子,稳如泰山,诡诈如狐。

“墨寒想要的……就是我们的慌乱。”她眼底隐约露出一丝锋芒,夹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那就让他看一场戏,看看这个小孤女,到底如何搞砸自己的棋局。”

与此同时,墨寒站在棋院密阁窗边,听着黑衣人伏地汇报的密报,眉头紧锁。

“苏瑶那边,已经命令棋徒封锁侧院,行事慌乱,似乎害怕机密外泄。”黑衣人手心暗暗渗出冷汗,声音越说越小,“棋士们议论纷纷,说她近日视力有所损伤,恐怕难以再执掌大局……”

墨寒冷笑一声。“果然心虚了。”

窗外传来沙沙的风声,仿佛低语,他却像听见了胜利的声音。

眼角微动,回身坐定。

“告诉萧景明,是时候打破她的棋局,夺取她的局心了。”

夜更深了。

沈婉柔身着一身侍女装,轻盈地走在听雪楼的后庭。

她步伐稳健,目光敏锐,将偷听到的每句话都铭记在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上扬,仿佛在说:“可别演砸了。”

“主母说得对。”一旁角落里传来一个细弱女子的声音,是陆昭安插的线人。

“墨寒相信了,他已经召见萧景明,似乎要交代后续的行动。”

沈婉柔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那就让他先尝尝‘胜利’的新鲜感。”

棋院地底密道中,陆昭身着铠甲前行,铠甲上的冷光微微闪烁。

他带着三名亲信,悄无声息地潜入锦溪巷旁的废宅,只听“吱呀”一声,暗格滑开,露出满满一匣公文。

“竟然真的藏在这里。”

陆昭眼神一凛,翻开文书,里面是一笔一划记录得密不透风的账目,落款赫然是太傅的印章。

这些并非直接指控墨寒的铁证,倒像是一串串线索,让人不自觉地将他卷入幽深的漩涡之中。

“瑶姑娘真会设局。”

他冷哼一声,小心地收好证物,又命人留下“无形蚕丝”,以防追踪时无路可走。

次日卯时,苏瑶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棋院主堂。

她面色苍白,但神情镇定,仿佛昨日的混乱从未发生过。

琴色长裙拖地,眉眼低垂,手中依旧掌控着大局。

墨寒远远地看着,眉头微微一挑。

苏瑶今日的棋路,似乎……太过谨慎了。

“萧景明。”他唤道。

“属下在。”萧景明一脸得意,怀中紧紧抱着一卷竹简,犹如得胜归来的将领。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份‘密令’?”

“是的。”他递上这伪造的“重要情报”时,眼睛都快放光了,“属下在她书房的暗格中取到的,隐匿封印极深,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就这样暴露了。”

墨寒接过卷轴翻阅,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目光却阴冷。

“呵,小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他抬手示意萧景明退下,盯着那份“情报”出了神。

片刻,他沉声道:“命令‘清风组’全面查封她在外的棋子,尤其是……清渊和她的联络通道。”

澄月阁内,苏瑶静静地坐在卧榻旁,舍不得放下的玉棋在她掌中微微发烫。

她闭上眼睛,缓缓将指腹贴在昨夜清点的“书童”额头。

刹那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贯穿脑中,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萧景明在夜色中递交伪令,墨寒召黑衣人密谈计策,还有……那封将启未启的秘信。

“快。”她睁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让沈婉柔撤离听雪楼,墨寒准备动手了。”

顾清渊伸手扶住她,“别再用了,你的左眼……”

“失明就失明吧。”她压低声音,但咬字格外清晰,“我要让他,一想到这局棋,就心惊胆裂。”

她的语气仿佛从冰层里刮出的风,冷得惊心动魄。

顾清渊眉尾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我愿为你搅这一池浑水。”

“你本就不干净。”苏瑶顿了顿,忽然笑了,带着一丝疲惫的狡黠。

陆昭这时大步走进来,神色凝重。

“伪令已被萧景明送到墨寒手中,他果然上钩了。”

苏瑶一听,面容虽然疲倦,但露出了如刃般的笑意,“那就该给墨寒下最后一步棋了。”

她拈起一子——黑如乌玉。

轻轻落在那局已旧的纸沙盘上。

啪的一声。

落子无悔。

棋盘无声,杀意初显。无需修改

天光未破,棋院南侧的青石小径上已隐约起了霜气。

风穿廊而过,吹得竹叶哗哗作响,仿佛也在为即将上演的猎杀低声助阵。

顾清渊负手立于廊外,眼眸沉静如潭水,指尖压着一封刚写完的诏令副本,字迹锋利如刀,每一个笔划都藏着杀机。

他身后密卫一字排开,人人神情如铁。

“暗桩皆入位,只等你一令。”他轻声回头。

屋内,苏瑶未语,只缓缓收起玉棋,指节微白,左眼微颤,竟连看人影都难以分辨。

她垂下睫,声音轻得像纸在风里刮过:“今日之后,我是否还能再落下一子……倒也不重要了。”

顾清渊眉梢一动,语气低哑地接道:“重要的是,这一子能否落得他心头发寒。”

苏瑶轻笑,喉咙却有些干涩:“他不是要掰开的,是我早塞给他的棋心。”

屋角,一缕焚香正慢慢烧至尽头,青烟迤逦蜿蜒,像极了棋盘上纵横交错的局线。

与此同时,陆昭已在棋院外东廊埋下“回音链”,这套机关设计的是以声音感应讯号回传,无需火信,亦避过墨寒耳目。

为此他还特地将自己压箱底的暗器都翻了个遍。

“瑶姑娘这刀,藏得还真够深。”他说话时小声咕哝,却难掩护短之意。

而就在人心与棋势交织如网之时,苏瑶却愈发感受到阵阵剧痛自眼底渗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失控地崩塌,她忍不住攥紧手心,那枚羊脂玉棋被她一握——竟脆生生崩断。

这一刻,她心底只有一个字:

她不能输,也没得退。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堂前白幔猎猎作响,顾清渊推门而入,递上墨寒行踪图,一字一顿:“他动了。”

苏瑶伸手接过,唇线森冷,一字不漏扫过图纸,忽然露出一个冷得发烫的笑。

“鱼咬钩了。”她轻声,自语。

她转身,唤来沈婉柔留下的信鸽,亲手系上一纸密令——

只写了三个字。

“落局时。”

下一瞬,双翼破空而起,划出一道清晰的曲线,掠入九州将明未明的晨曦。

而背后那缭绕的棋盘上,最后一子——不知何时,已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