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连长的呼喊，庄龙和陈烈立刻小跑了过来，在叶凡身边立正站好。
“连长！”
周海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眼前这两个已经脱去青涩，日益精悍的士兵。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但语气却无比严肃。
“明天的视察，军区情报部的人会重点考核我们新兵的射击水平。我决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此言一出，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陈烈第一个叫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置信：“什么？连长，我……我行吗？”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可是军区的大领导啊！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手心冒汗。
他宁愿在泥潭里和人摔跤摔一天，也不愿意站在万众瞩目的靶位上。
万一搞砸了，手一抖脱了靶，丢的可是整个夜老虎侦察连的脸，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庄龙的身体也瞬间绷紧，他没有像陈烈那样失态，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激动、渴望、忐忑、畏惧……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一个让他走出叶凡光环笼罩，真正证明自己的舞台！
但同时，这也是一座沉重如山的大山。
这两个月，他虽然在文书岗位上兢兢业业，训练也从未落下，但终究不如一线战斗排的战士们强度大。
他的状态，他的枪感，真的能应对如此重要的场合吗？
他渴望抓住这个机会，但又害怕自己会像当初在新兵连那样，再次成为一个陪衬，甚至是一个笑话。
周海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批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弧度。他要的，就是这种压力下的真实反应。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怎么？怕了？”
“抬起头来看着我！”
两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我问你们，夜老虎侦察连的口号是什么？”
“平时是利刃，战时是尖刀！”两人齐声吼道。
“好！既然是刀，那就没有怕的道理！我让你们上，就说明你们有这个实力！”
周海的目光转向庄龙，语气中带着期许与敲打，“庄龙，别忘了你当初的目标是什么！狼牙的大门，从来都不是为胆小鬼敞开的！你如果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还谈什么去闯龙潭虎穴？”
他又把目光投向陈烈，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充满了力量：“陈烈，你小子的身体素质是全连数一数二的，格斗场上生龙活虎，怎么一到靶场就成了软脚虾？你缺的不是技术，是一股子舍我其谁的自信！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顶着！”
周海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两人的心脏。
庄龙眼中的犹豫和忐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全都吐出去。
“报告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陈烈也被激起了血性，他用力一跺脚，扯着嗓子吼道：“报告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周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一副看戏模样的叶凡，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叶凡。”
“到！”叶凡立刻站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既然这个机会是你主动让出来的，那你也别想闲着。”
周海指着斗志昂扬的庄龙和陈烈，说道，“从现在到明天考核开始前，他们两个的训练，由你全权负责指导。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出任何岔子。”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道：“如果他们两个明天表现不好，丢了我们夜老虎的脸，我唯你是问！到时候，别说坦克，你装备室的门都别想再进了！”
“啊？”叶凡顿时垮下了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好心当伯乐，把机会让给兄弟，结果到头来自己还要背上一口最大的黑锅？这周连长，算盘打得也太精了，简直是榨干自己的每一分利用价值。
“怎么？有意见？”周海眼睛一瞪，气势逼人。
“报告连长，没有意见。”叶凡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周海满意地笑了，像一只偷到鸡的老狐狸，正准备转身离开，去享受片刻的清闲，却被叶凡叫住了。
“连长，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想讨价还价？”周海挑了挑眉。
“不是。”叶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想提醒您一件事。我建议您，最好现在就带陈排长去一趟团部的医院，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
周海一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星卫？他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
“连长，我观察陈排长好多天了。”
叶凡的语气十分肯定，“他平时走路看不出来，但在做一些高强度的战术动作，比如低姿匍匐或者紧急规避的时候，他的腰部和脊椎的反应，明显有些僵硬和不协调。而且，您注意看，他站着的时候，偶尔会下意识地用手去捶打后腰。我不是医生，但我怀疑，他可能患有早期的脊柱炎或者腰椎间盘突出之类的职业病。”
他看着周海凝重的脸色，继续说道：“这种伤病在新兵时期如果不及时发现和干预，等将来发展严重了，会严重影响他的军事生涯，甚至可能导致他提前退役。”
这话一出，周海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陈星卫是谁？是他最看重的排长，是他一手从新兵蛋子带出来的兵王，是他内定的连队接班人！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问题！
他立刻扭头，对着不远处正在指导士兵射击的陈星卫大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陈星卫！你给我滚过来！”
正在纠正一名士兵据枪姿势的陈星卫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跑了过来：“连长，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周海二话不说，拉起他的胳膊就往靶场外走，力气大得惊人。
“少废话！跟我去医院！”
“啊？去医院干嘛？”陈星卫一脸懵逼，试图挣脱，“我好好的啊，刚做了体检，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周海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他带离了靶场，只留下一串陈星卫莫名其妙的抱怨声。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叶凡暗自松了口气。
……
送走了“大魔王”周连长，靶场上的气氛似乎都为之一松。
叶凡拍了拍手，把还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激动中的庄龙和陈烈叫到了身边。
“好了，两位未来的射击明星，”他调侃了一句，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既然连长把你们这两个宝贝疙瘩交给了我，那咱们就不能掉链子，否则我的装备室就要对我关门了。”
他看着两人，目光锐利。
“为了避免明天考核的时候你们俩给我丢人，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听指挥。明白吗？”
“明白！”庄龙和陈烈齐声回答。他们对叶凡的实力，是绝对的信服。
“好。”叶凡点了点头，“第一步，把枪放下。”
两人一愣，但还是依言将枪放在了地上。
“现在，原地坐下，闭上眼睛。”
虽然不解，但两人还是照做了。
叶凡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
“现在，忘记你们是在靶场，忘记你们身边有战友，忘记明天有领导要来视察。”
“想象一下，你们正潜伏在阴暗潮湿的丛林里，你们的目标，就在前方五百米，一个狡猾而危险的敌人。”
“感受风，感受它吹过你们脸颊的轨迹和力度。感受你们的呼吸，让它变得和周围的环境一样，安静而悠长。感受你们的心跳，控制它，让它成为你们身体里最精准的节拍器……”
一场别开生面的“教导”，在太阳底下的操场上，紧锣密鼓的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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