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白光像无数把银剑扎进荒草滩，陈战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山风。
阿里吐着血沫的脸在灯光里忽明忽暗，山梁上那片黑黢黢的人影正在缓缓下压，机枪枪管反射的冷光连成一片，像群张着毒牙的黑蛇。
孙头，周强。他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过左侧二十步外的河沟——白天侦察时他注意到，那道被雨水冲出的浅沟直通半里外的沼泽。
孙厨师的手掌在他臂弯轻轻碰了碰，这个平时切菜比谁都稳当的东北汉子，此刻指节因攥紧工兵铲而泛白；周强的狙击枪托在他右肩，年轻的侦察兵正用舌尖抵着后槽牙，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李翻译。陈战锋转向缩在石头后的瘦高个，等下你用普什图语喊，就说我们要谈判，让阿里往前五步。
李翻译喉结动了动：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陈战锋摸了摸怀里的旧绢帛——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边角还沾着老拳师的血，给我三分钟就行。
山梁上的雇佣兵队长已经放下了手，最前排的机枪手开始调整角度。
陈战锋后颈的红印突然灼烧起来，像有人拿烧红的烙铁贴着皮肤，这是战神血脉觉醒的征兆。
他能清晰听见三百米外哈桑的马蹄声——那匹花斑马的右前蹄铁有点松，走起来会发出咔嗒的轻响，这是刚才交火时记住的细节。
阿里先生！李翻译突然拔高声音，用带着颤音的普什图语喊，陈班长说，你们死了二十七个兄弟，我们也伤了三个，这样打下去没必要！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他说要跟你面对面谈条件！
阿里愣了愣，捂着肋下的枪伤笑起来：谈判？
老子倒要看看这炊事兵能谈出什么花样。他踉跄着往前挪了五步，腰间的手枪明晃晃挂着，说吧，想怎么死？
陈战锋的目光扫过阿里身后——哈桑的花斑马正在山梁中段，二十个持火箭筒的雇佣兵藏在右侧土坡后，这是刚才用战斗直觉捕捉到的位置。
他冲孙厨师微微颔首，后者立刻猫着腰钻进河沟。
周强的狙击枪已经从石头缝里探出来，瞄准的却是阿里脚边那堆干芦苇——里面裹着半瓶柴油，是半小时前他们从废弃卡车里顺来的。
我们可以把缴获的弹药还你。陈战锋往前迈了一步，作训服上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暗褐，但得让我们带着伤员离开。
放屁！阿里的枪口抬了起来，老子要的是你们的脑袋——
着！
周强扣动扳机的瞬间，陈战锋猛地扑向左侧。
子弹擦着阿里的耳朵飞过，却精准击中那堆芦苇。
柴油遇火腾起半人高的火苗，夜风卷着火星呼地窜向河边——孙厨师不知何时在河沟里铺了层浸油的破布，此刻正顺着水流往雇佣兵群里漂。
火！火过来了！
混乱像瘟疫般炸开。
探照灯照见无数火团在河沟里滚动，雇佣兵们纷纷后退，有人被绊倒，有人端着枪胡乱扫射。
陈战锋反手拽起李翻译，大喝：跟紧！转身就往沼泽方向冲。
孙厨师抄起工兵铲断后，一铲子拍飞扑上来的雇佣兵；周强边跑边装填子弹，每颗都精准打在火箭筒手的手腕上。
追！
别让他们进沼泽！哈桑的咆哮被火势吞没。
陈战锋能感觉到后颈的灼烧感顺着脊椎蔓延，视野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左边第三个雇佣兵的鞋带松了，右边那个举着AK的家伙枪机没闭锁，山梁上的探照灯操作员正在调整角度。
跳！他拽着李翻译扑进齐腰深的芦苇荡。
脚下的泥土立刻开始下陷，陈战锋凭记忆踩着白天用树枝标记的硬土包，每一步都像在走平衡木。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几个追得太急的雇佣兵陷进黑泥潭，只露出半截枪管在外面扑腾。
陈班长！
左边！周强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陈战锋转身的同时，国术崩拳已经顺着手臂轰出——这是师父教的开门式，专破短兵相接。
那个端着霰弹枪的雇佣兵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胸口像被火车撞了似的飞出去，撞翻身后三个同伴。
后颈的红印突然灼痛欲裂，陈战锋感觉有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
刚才被流弹擦伤的左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甚至能听见骨骼复位的轻响。
这是战神血脉的馈赠：受伤后三分钟恢复，此刻正是他最巅峰的时刻。
都围过来！他吼了一嗓子。
孙厨师抄着工兵铲砸开两个雇佣兵的脑袋，周强的狙击枪在三十米外点射，王队长的边防枪也加入了战团。
沼泽地的泥淖成了最好的屏障，雇佣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火力根本展不开。
阿里的脸在火光里扭曲成恶鬼：给我往死里打！杀了陈战锋——
话音未落，陈战锋已经到了他面前。
国术半步崩拳再次轰出，这次带着血脉觉醒的灼热。
阿里的手枪飞了，整个人被打飞两米，撞在棵歪脖子树上。
陈战锋跟着欺身而上，左手扣住他的咽喉，右手成刀劈在他后颈——这是师父说的闭气穴，能让敌人在三分钟内发不出声音。
撤！他反手捞起阿里当人质，王队长断后，周强盯紧哈桑！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山顶时，陈战锋小队已经站在废弃的砖窑前。
砖窑深处有个半人高的洞口，用伪装网盖着，里面透出若有若无的霉味。
孙厨师用工兵铲挑开网布，周强的战术手电照进去——整面墙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和他们在之前山洞里发现的一模一样；墙角堆着几箱未拆封的弹药，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地图，红笔圈着三个点，其中一个正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班长，这是...周强的声音发颤。
陈战锋摸了摸地图边缘的折痕，绢帛在怀里微微发烫。
山风卷着硝烟钻进砖窑，他望着地图上那三个红点，后颈的红印又开始隐隐作痛——这痛不是来自血脉，而是来自更深处的悸动，像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收起来。他把地图塞进战术背包，天亮后联系周情报员，让他调卫星图过来。
孙厨师拍了拍怀里的工兵铲：咱下一步？
陈战锋望着东边渐亮的天空，嘴角勾起抹淡笑：既然人家把线索都摆到眼前了...他活动了下手腕，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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