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德这次得的季节性感冒差点烧成了肺炎,在家躺了十多天才又回到岗位上,自然,就这段时间,足够穿越者放飞好几次自我的了。
“怎么,阎卿家,你的病还没好吗?要不要再回家休息几天?”
皇帝见下面臣子的脸色不太好,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以为他是带兵硬挺着来上班的,于是好心慰问了两句。
“谢陛下关心,不过微臣并无大碍,只是坊州那边出了些事情。”
“怎么了?是朕的谋划泄露了吗?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并非如此,而是悟能大师……哦,不,是假扮成僧人的王珏玉解决了秦将军手中那些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豆渣的问题,另外他还对精盐的提纯和灰泥的烧制做了些改良。”
听到让阎立德忧心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最坏情况李二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是没有变好,看阎让那紧皱的眉头,就知道那刁民又用让自己恶心的方式立功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的?你有没有带来成品的样本?”
“有,请陛下做主。”
说完,从放在袖子里的布袋中取出啦几根褐色的棒状物。那几根豆渣鱼糕在经过了酱卤、烟熏、风干等工序后外观更是难看,李二没想到刁民这次做出来的物件竟然是连视觉上都很恶心,赶紧扭过头去,连连摆手。
“好啦好啦,不用拿出来给朕看啦,你就说说他是怎么做的吧。”
“……根据王先生的说法,这种豆渣鱼糕是他将豆渣与河鱼、泥鳅等用石碾细细地磨成泥状,然后加入大量的食盐后装进竹筒里蒸煮成型。再经过几道能延长保存时间的工序之后,至少可以存放二十天,如果是干燥凉爽的地方的话甚至可以数月不腐。”
“哦?阎大人,那么这种鱼糕有人试吃过了吗?味道怎么样?”
候在皇帝身旁的长孙无忌是知道秦琼手里有多少豆渣的,一听王先生竟然又将那些废品做成了新的食品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插话提问。
“王先生做的吃食么,味道自然是不错的,不过经过处理后的豆渣鱼糕盐分太重,只能通过熬汤煮粥来食用。而且这个外观么……还想不到应该怎么将其用到实处。”
“那不如就让我来安排吧,今年霜雪降得早,想来冬天时还是有很多流民需要赈济的,朝廷正好可以使用这些吃食来熬汤。”
“倒是个好主意……不过那些豆渣毕竟是出自秦将军,长孙大人还是再与他言说一次为好。”
“那是自然。如此,我便当做从阎大人手中接过这差事了。”
长孙无忌上前收下那几条鱼糕,然后又走回皇帝的身边,继续静静地待着。
“只是一个鱼糕还不足以让你愁成那样吧。怎么,那刁民在改良提纯精盐和烧制灰泥的技法时又产生了什么麻烦吗?”
“陛下明鉴,其事甚大,还请屏蔽闲人。”
李世民挥了挥手,赶走了殿里的内侍与侍卫,只有长孙无忌没动。阎立德也不在意,毕竟当初就是他与王先生一起搞出了灰泥和制盐的技法,这方面明显不属于将作监的工作范畴,想来这改良后的技法交上去后也是陛下也是要派给别人去做的。
“这是王先生亲手书写的详细技法,请陛下阅览。”
然后就把一张叠了几叠的黄纸捧出,并不像之前那样向皇帝讲解,只默默地让一旁的国舅爷转交上去。李二抖开细细品看,也就明白了臣子为何要屏退闲人,还有他那三缄其口的态度。
“他往灰泥的配方中添加了盐卤和铁矿渣?”
“是的,王先生当时对臣说得真切,不似有假。而且从他研制新事物的一贯成果来看,进行试验后得到的结果也当是如他所说。”
“你已经试验过了吗?”
“完全没有,为防试验成功后造成的影响太大,微臣不敢擅作主张,还请陛下明断。”
“好吧,这些事都不用你管了。你再回去休息两天,然后还是照常去处理坊州的工程事物就好。”
“微臣谨遵圣命。”
等阎让退到殿外之后,李二才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一旁的大舅哥,长孙无忌拿过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这次的工作量增加的不是一点半点。
“杀卤制盐法……要把生石灰加到盐水里?还要将烧石灰的烟气再通回混合了生石灰的盐水之中?这技法可是比之前使用豆浆的食卤制盐法完全不同啊,他是怎么想到的?”
“不用去想,你去猜想那刁民离奇的想法只会是白费气力而已。改成这样也好,朝廷不用再去种那收成不高的豆子,叔宝那里也不用烦恼剩下的豆渣该怎么办了。辅机你要那些鱼糕不就是为了在冬天让流民有一口热乎的么,正好,多出来的黄豆朕也都拨给你吧。”
“谢陛下,那等这次诱敌的计谋成功后是否也要接济一下投靠过来的突厥部众?如果今年冬天北方又下大雪,应该是可以以此拉拢到不少突厥势力的。”
“……对突厥人就使用那些鱼糕吧,送过去时记得先切成薄片,免得有人误会朝廷的好意,黄豆要优先供给大唐的子民,对自己人总是要好一点的。”
“陛下圣明,臣必定会依照圣意办理。”
“好啦,这都不算什么,你再看看那灰泥的配方吧,那才是真不得了呢。”
长孙无忌赶紧低头细看,一时间竟也还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次王珏玉肯定又是整出什么过于成功而回引起大麻烦的技术,再从皇帝一直对于这种情况时的态度,他马上就想到了能应付的话。
“是很难办啊……他不但在灰泥的配方中加入了盐卤,还加入了冶炼铁矿时产生的矿渣……而且……还保证用新配方制成的灰泥硬度会大大增强,不过他在子午镇建造的房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倾斜迹象……很难办啊。”
“虽说就算这改良的灰泥不能用于建房,还是可以用于铺路和修筑河堤的,不过那样的话就会与食盐和生铁扯上关系,如果真要投入使用的话朝廷就要收回民间盐铁的经营权了。另外,这灰泥的硬度要是真的像他递上来的报告说的能像石头那样坚硬,如果泄露给世家去建造坞堡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听到皇帝担心的是这方面的事,臣子不禁汗颜,但也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那要将这灰泥怎么办?”
“……辅机你先试一试这灰泥的效果到底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么好吧,无论结果如何都先保密,等朕在坊州的计划完成再说吧。”
收回盐铁私营,绝对会引起世家的不满,肯定会引起地方上的动乱,王珏玉献上的技法虽然很好,但正因为好所以才不能轻易动用。明明有好物就放在眼前,却因为种种顾及不能轻动,长孙无忌很不甘心,李世民更不甘心。无形中,皇帝要对世家下手的心思又更坚决、时间上也更提前了。
“辅机呀,之前冲儿不是带回来一份他和王先生的谈话记录么,你是怎么看的?”
“家中小子没有经受住考验,未能将先生的想法完全记录下来是我这个做夫父亲的管教不严,请陛下责罚。”
“好了,现在朕跟你说的是自家话,无需如此拘谨。朕也就是想听听你读过那些记录后的想法而已,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便好。”
“……从记录上看王珏玉的想法并无任何新奇,只是他竟然断言说治理塞外绝无更好的方法实在是太狂妄了,请陛下万万不要将其言论放在心上。”
“其实他倒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在不断强调有时不应过于心急,手段也不应过于激进,行事前需要先评估事后产生的影响而已。”
李世民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长孙无忌看在眼里觉得很是惊讶。那木匠从最一开始的献宝,到之后的歌会及赈灾的策略,再到现在拜祭黄帝陵的谋划,无不在对妹夫产生着影响,实在是个奇人。
“哼,其实他说的那些也确实都是些毫无新意的废话,的确不需放在心上。不过么,朕就是想到要是真的因为急躁坏了事情,这刁民有可能会看朝廷的笑话,有些不痛快罢了。辅机你也不用太在意,办事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好。”
长孙无忌听不出李二突然跟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认为陛下最近太忙或者是太累了。再不然,就是对自己儿子没有把先生的见解记录完全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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