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和安国公公子的穿着在这灵武城中并不算显眼，走在城中的道路上，随处都能见到外租打扮的突厥人与汉人做着货品买卖，虽然一眼看去全是男性，但双方的氛围并不紧张，算得上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王先生，这次聚餐办得还可以吧？我父亲在这里的人缘还算不错，你在两天前能及时招来那么多的屠夫宰杀牛羊全是多亏了这点。”
执失思力的语气中夹杂着怨气，话说得也足够直白，明显是对自己支使他父亲做事不满。王珏玉也知道之前是过分了，连连道歉。
“哎呀，执失公子，之前是小的不对。这不是陛下安排的任务太急么，我一时情急，就顾不上那许多的规矩了。”
“你怎么说话呢，这可是陛下下达命令的工作，你怎敢将自己的过错怪到陛下身上！”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真的，这执失思力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之前对你爹不礼貌你是有理由不高兴，但就算你对我的解释不满意也不应该气成这样吧？关于自己亲爹的事情就只是阴阳怪气几句，轮到领导身上反倒好像是自家祖宗被人问候了，这到底是种什么心理？
“公子误会了，在下没有那个意思。上级派下来的工作么，最主要是办成办好，是在下心急了下，没讲究好方法，是在下的不对。”
“哼！你知道就好，跟我走吧。”
被怼了这一场让王珏玉的心情很不好，现在因为李二把颉利可汗杀了而且还不打算攻灭东突厥，已经让自己之后的计划变成一团乱麻了，本来还需要时间想想之后要怎么办，哪有功夫去应付别人的感受。
到了安国公住的府邸，执失思力连盏茶都不给，就这么把穿越者晾在了客厅。气氛尬得要死，这小子偏偏还要来试探他。
“我听说王先生跟在陛下身边一年多，当初是怎么搭上这场富贵的啊？”
“没什么，就是运气好而已。”
“嗯，那你的运气还确实是好，不知先生能否详细说说你的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好啊？”
我还网上混了十几年建政、看了好几年网络小说、总刷理工类的短视频，最重要的是我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我说出来你是能学还是怎么的？
“公子，再这么问下去，我可就只能用佛法来回答你了。”
气氛的紧张再上一个台阶，这时执失武回来了，客厅里的火药味这才淡了一点。
“哎呀，抱歉抱歉，让王先生久等了。”
“公爷客气了。公爷为了办成陛下的吩咐四处奔忙，实在是臣子们的榜样，在下还要多多向您学习呢。”
“哈哈，先生过奖了。说到为陛下奔忙，老夫该是向先生学习才对。说起来，王先生在陛下一年多来，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啊？”
听到这句和刚才执失思力说过的话极其相似的话王珏玉登时就毛了，愤怒地摘下帽子，不停地挠着头皮上刚长出来没多长的头发，升腾的蒸汽从指尖冒出，样子很是粗鲁。
“两位，我就实话跟你们多吧。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可要好好听啊。”
“你什么态度，我……”
“公子你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更上一层，尤其是要成为陛下身边突厥武将的第一人。因为你有的是武勋二代的身份，更是有着突厥人强者为尊的认知，所以对我支使令尊的行为非常不满。”
执失思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先生打断，尤其是对方说得太过直白，根本就不像是混迹官场上的人会说出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后，安国公虽然身有大唐的爵位，但却是还有突厥的官职，现在在官场上多少有些尴尬，正在想办法拜托这个困境。要想变现出投效的诚意，率领部众搬迁到南方的州县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猜的没错吧。”
执失武的心思也被说中，不禁哑然，父子二人没有办法，只好软下来向先生请教。
“王先生说的正是。不知先生是否知道一些事情，又可否告知我们一二？”
发过一通火后王珏玉也有点被自己吓着了，穿越过来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控，看来最近确实是太累了，现在怒火随急汗蒸发，冷静下来后就感到一丝寒意。但话头已经挑开，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了。
“我不知公爷的部众是有多少，但是按照大唐的规矩，国公的食邑只到三千为止。而且公爷要想表现出诚意，最好是明确向陛下表明出对于食邑中的民众是否是突厥人无所谓的态度，这样才能让朝廷稍稍安心。另一方面，公子要想在众多武将中再进一步也有些困难，按照惯例公子这样身份的武将新加入时会被安排成为宫中的宿卫，以后就很难有建立战功的机会了。要想爬得更高就只能推辞掉高位从基层做起，一开始带兵不过千数，而且分配到手下的很可能也不是相熟的突厥兵。”
“啊？这……如果先生有好的办法，还请不吝指点。”
穿越者摩挲了头顶的刺毛，又戴上了帽子，轻咳一声，继续说明。
“其实两位所求最难办的点是你们之间的身份与关系，公爷与公子身为父子，一人求退，一人却是求进，这个矛盾的地方最是难办。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来说，接纳突厥人入唐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需要慎之又慎。另一方面突厥国里的各方势力在这次变局之中也在观望，而安国公府作为在大唐有爵位、在突厥有官职的家族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典型。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两位需要做出明确的表态，其中实在是没有让两位讨价还价的空间。”
执失父子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听到成事的代价是要自己先割让出已有的利益，多少又有些不甘。
“执失家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就想换条路来走的吧，肯定是看到跟着陛下能获得更多的好处才做出如今的决定。不过还请明白，虽说朝廷一定会给予最先投靠的势力最多的好处，这些富贵还要分给许多跟着投效的突厥势力，不可能一开始就给得太多。而且还要从中筛选出真正有诚意的势力，肯定是要设置一些条件和代价来辨别的，现在付出得越多，之后才能得到越大的回报。”
这番话终于是让两人心里舒服了一些，但是，他们还是想尽可能地守护自己的利益。
“王先生，我们已经明白现在的形势了，但是……你有没有办法……再提点我们一下？”
“现在是只能这样了，不过之后两位只要有心，就还会有数不尽的机会，足够保执失家数代富贵了。”
“愿闻其详。”
执失武的嘴脸让穿越者不由想起了之前在柴桑遇到的谭老爷，不禁有些心烦。但想到北方的形势已经和历史上不同了，以后可能还会出现需要借助他们的时候，于是，心机一转，将一个冒险的任务摆到了他们的面前。
“首先，这次的战争是大唐赢了，突厥国的国君身死，所以对于来投效的突厥势力来说大唐是强势的一方，这一点就不需要多说了。朝廷虽然有意接纳从突厥投效过来的势力，但在中华讲求一个名分，所以并不是陛下点一下头事情就能成的。这个名分么……作为最先投效过来的执失家就有一个抢先的机会，只要陛下接受你们递出来的名分，执失家就有了莫大的功劳，到时两位想要什么位置，都好说。”
执失武两眼放光，就差说一句有缘了，王珏玉做了一个让他靠过来的手势，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说得他连连点头。
“嗯……可行！不如说怎么做一定能成！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还请公爷不要太过冒进，毕竟中华还是讲求个身份次序的。虽说机会是好，但也别在关键时刻坏在了贪心之上。”
“明白，明白。哎呀，这么多年我没多和朝廷联系，没想到陛下的天策府里出了先生这样的高人啊。”
王珏玉心里一惊，不觉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公爷也是天策府的人吗？”
“嗯，几年前长孙大人联系到我执失家时我们就算是进到天策府了，一年前颉利带兵到渭水边时我还让思力以使者的身份向陛下传递消息呢。怎么，先生不知道吗？”
“哦……我那时还没加入天策府，还真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哈哈哈，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要不然思力早认识了先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误会了。”
“哪里哪里，毕竟现在天策府明面上是被陛下撤销了么，有些消息不通也是当然的啦。”
“倒也是。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不如王先生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也好让我们聊聊。”
“哈，哈哈……还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我身上还有些其他的事情，等忙完了以后我再来拜访吧。公爷，关于在下刚才说的那个向陛下递名分的事，在下会把一些重要的地方写下来的，还请公爷尽早熟悉一下。”
“当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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