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在自己儿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回了客栈，然后又找来客栈的东家好顿吩咐，这才来到王珏玉的房间谈话。
“俺老程多谢先生这次的配合了，来，整一口。”
混世魔王直接一屁股在穿越者的面前坐下，伸手递过来一个酒葫芦，他本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知为何却让王珏玉想起了一年前在马车里和李靖初次见面的场景。茫然地接过酒，一口喝下，清爽的口感和果香再次触动了敏感的神经。
“这……程将军，在下告诉你清酒的制作方法还没多久时间吧，你这是用了多少原酒、试验了多少次才酿得这些许啊？”
“这酒不是俺家酿造的，俺家以后也不会再去尝试酿酒了，至于你，今天起也把酿酒贩酒的念头打消罢。”
王珏玉一怔，不知程咬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他这副表情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既然公爷这么说，那小的自当遵从。不过……公爷过来应该不是只想请小的喝这一口酒吧？”
“呵，俺与你认识的其他国公不同，你不必这么生分。今天本将心情好，你就配俺喝一口吧，而且这酒可是俺专门跟陛下要来的，就为了让你明白俺老程是个重情义的。”
王珏玉还是疑惑，又喝了一口清酒，再将酒葫芦递回给老程，继续询问。
“程将军说是心情好，该不会只是因为你想出来的计策成功了吧。恕在下直言，在我看来，将军的神情中除了高兴外似乎还有一丝……一丝释然。”
程咬金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将手里刚接过来的葫芦又送了过去。
“哈哈，好！就是这股直爽劲！聊天就是该有这种态度才舒服。来，再喝一口！”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好按照混世魔王说的去做，再喝一口清酒，再将酒葫芦递了回去，静等老程开口。
“俺刚才说这酒是俺从陛下那里得来的，听见这话你该也有些察觉了吧。接下来俺要说的事情本来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不过看在以往的情谊上，俺今天告诉你，只此一次，你可要认真听好。”
从来没见过老程怎么正经，应该说从未想到、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程咬金会为自己着想。他可是混世魔王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要给我挖坑吗？不过要是挖坑的话他至少应该表面露出讨好的样子才对啊？现在居然这么正经，他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
“既然公爷有意，小的便洗耳恭听了。”
“嗐，都说了别对俺这么生分。”
“好吧，老程，你就说吧。”
程咬金这次喝了酒，然后才悠悠地从头说起。
“这次朝廷派视察团队来郿县是有其他缘由，虽说已经过了年，但本来是不该这么早就让官吏们投入工作的。其实此次外派是陛下受到朝中世家的压力才组织起来的，而混进队伍里的那几个少爷，陛下怀疑是他们是世家探听蜀地布置的先遣人员。”
“是吗？但是我看这几个世家子好像并没有这种能力啊？陛下该不会是多心了吧？”
“那是因为目前朝廷要经营西域的意图更为明显，世家里有能力的人早就先被派到凉州去了。你先别插话听我说，这次在郿县的任务其实是朝中世家的势力之间商议好的，陛下认为这是一个离间他们的机会，便顺了他们的意。”
“但……老程你别怪我说话直，这挑拨离间的任务可不像是会落到你程家的啊。”
“呵呵，因为这是俺向陛下求来的啊。这郿县可是俺去年年初被外放的地方，而且过来的世家子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人物，陛下便给了俺程家这个机会。至于这机会么，也是为了给后世子孙多条活路，俺这才想着求陛下安排亮儿进天策府。”
听了这话穿越者震惊得目瞪口呆，混世魔王却像猜到了他会如此一般，悠然地喝着酒。
“老程……之前在桥山的时候你还对此三缄其口呢，为何今天会如此坦然？”
“哎，也就是想明白了呗。上次俺带着部曲参与陛下诱敌围杀的计划，期间诸将士奋勇杀敌、多有斩获，虽然事后陛下不吝赏赐，但俺看得出来陛下还是对俺和瓦岗军的联系有想法。不得已呀，只好去求个恩典了。”
“……老程……你是不是已经醉了？该不会来之前就喝过酒了吧？”
“俺说了你别打岔！只管听俺说！”
程咬金摆手阻止了先生的善意，瞳孔中飘散出来的也不知是酒气还是哀愁，继续说着他的话。
“如今俺已经得了国公的爵位，也是时候该松开手中的兵权了，只是还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个混小子。默儿还算稳重，以后应是能当得起公爵的头衔，只有亮儿还不够成熟，为了能体现出他尚有立功的能力，俺可是苦思了好久才想出今天这个计策啊。”
“什么！你是说，今天这个毒计是你想出来的！”
“怎么？你不信？哼，俺这毒计还是收你的启发才想出来的呢。”
穿越者自是不信他程咬金真的能想出这种计策，混世魔王是癫，而不该是恶毒，直觉他是受了什么来路不明的道士的指点呢，更不愿相信他是受了自己的影响。
“不过……这计是真毒啊……你又是为何要想出这种毒计呢？”
“没办法，俺认为要想将亮儿送进天策府就要做到这种地步。在进行计策的设计时俺尽可能利用亮儿在以前娱乐场中得来的情报，如此，陛下也会认为亮儿是有些用处的了吧。”
“但是……这也会让世家注意到处亮吧，这么做真的好吗？”
“无所谓，到时出了事俺老程就顶上去，只要能让陛下确认俺程家是站在世家的对立面，想来是会保住亮儿的。只要这两个臭小子能有活路走，俺老程即便是丢了官职爵位又何妨。”
程咬金是醉了，但未必是因为喝多了清酒，既是看开了，也是豁出去了。这就是身在封建王朝下的不由己，即便是狂妄不羁的混世魔王也不能免俗。
“老程你今天给我说这些话，就是想让我以后也帮着他们两兄弟吧。放心吧，只要是我能帮得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帮。”
程咬金听见王先生这话先是一愣，再看他那认真的表情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将手里的酒葫芦丢过去，力道大得让王珏玉差点没抓稳。
“哈哈哈哈哈，那倒还不至于，毕竟那两个世家子不过是分家的成员，还不值得让家中长老为他们如此费心。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刚回到卢家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个又因记恨做出那种丑事，自诩高贵的世家是不会因此为他们出头的。俺家的臭小子不用你担心，大不了俺老程便明摆着和他们两家对上，那就更能让陛下对俺程家放心啦。”
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王珏玉的脸腾地就红了，愤闷地猛灌下一口清酒，使足力气将葫芦丢回给程咬金。
“那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啊！还摆出我从来没见过的认真表情，敢情你是演我的啊，白害我这么担心的了。”
“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俺老程可没功夫跟你闹，俺可是只有正事要跟你说的。”
“那你就直说，今晚那两个世家子发出的声音就够我恶心的了，你还要提起来做什么！”
“那是你先挑起的话头啊，俺听你这么担心亮儿还挺感动的呢，怎么一转头又怪起俺来了？”
“别废话！快直说！”
王珏玉也是喝多了，心里有气，竟对着程咬金叫喊起来。对方也不恼，只是喝干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后镇定了下来，一脸严肃地说出了这次谈话最重要的部分。
“这次俺在郿县安排下设计世家子的计策是为了让亮儿有一个进入天策府的机会，而再过不久就会有一个大人物经过此地，他也是想要将家中的子侄塞进天策府，预计中是去蜀地寻找可以经营的物产作为考验。俺跟他已经说好了，只要你能在其中出一份力，事成之后俺们就向陛下推荐你也一起加入。”
“加入……是加入天策府吗？那个大人物是谁？”
“当然是加入天策府啦。而那个大人物，便是河间王，李孝恭。”
穿越者是真懵了，他当然是想进到天策府中一探究竟，不过一想到那个大人物竟然是笑面虎王爷，头皮就止不住的发麻。
“河间王……他家的子侄可都是宗室成员啊，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按理说是没必要的，但是谁知道呢？有可能是之前义安王的下场让他有了寻找他路的想法吧。你的本事他也是听说过不少，你就抓住这次机会卖他个面子，以后再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也能多个出面向陛下求情的，好处肯定也是少不了。”
也是，蜀地的好东西自己还真知道不少，想来是能顺利帮助李孝恭办成事情的。只要一路上硬着头皮挨过去，确实是好处多多。
“好吧，我明白了。告诉了我这么多，真是谢谢老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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