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站在犀嶂岭的山巅,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连绵山峦如涛,在天地间铺陈。山的那头,是他心驰神往的江湖。
母亲在贫病交加中离世的场景,如同一把重锤,深深撞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对世间苦难感同身受。
他深知山下世间,有诸多像母亲那般被病痛折磨、被生活压迫的人。
东擎传授的武功术法,不仅赋予了他力量,更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炽热的种子——他渴望踏入江湖,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那些如母亲般在困苦中挣扎的人们驱散阴霾,带来光明与希望。
念生怀着这般热忱,背着长剑,带着简单的行囊踏上旅程。
初入江湖,一切都如同绚丽多彩的画卷,在念生面前徐徐展开。
他漫步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中,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充满生机的市井乐章。
孩子们围绕着卖糖人儿的摊位嬉笑玩耍,那一个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宛如承载着童年欢乐的精灵,他想起了东擎和苍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路过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时,念生瞧见一位老妇正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脚步踉跄。
他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温和而真诚的笑容说道:“老奶奶,我来帮您吧。”他轻松地提起水桶,一路护送老妇回家。
老妇的家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老妇满是感激地邀请念生进屋喝口水,屋内,老妇一边倒水,一边和念生闲聊着,人老了就爱絮絮叨叨,她讲述着自己生活的艰辛,从丈夫早逝,独自抚养子女,到如今子女远走他乡,自己孤苦伶仃,还要为生计奔波。
念生静静地聆听着,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娘生前的景象在他脑海铺展开。
他想他要为世界减少一些苦难,那样就少一些人受苦。
行侠仗义的信念在他心中愈发坚定,如同深深扎根的大树,不可动摇。
阳光明媚,念生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路旁野花烂漫,蝶舞翩跹。
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只见两个青年正与一个卖艺的老汉争执。
那个叫阿贵的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小山,脸庞线条硬朗,此刻却因愤怒涨得通红。
阿福身形清瘦,像一根修长的竹竿,眼神灵动却透着焦急。
卖艺老汉一脸无奈与委屈,身旁放着破旧的铜锣和耍杂技的道具。
念生上前询问缘由。
阿贵气呼呼地说:“这老汉刚才表演杂技,说要大家凑点赏钱给他生病的老伴抓药。我们好心给了钱,可他收了钱就想走,也不继续表演了。”
卖艺老汉连忙解释:“这位大爷,我实在是着急回去照顾老伴,她病得厉害,等不得啊。”
念生听后,心中对老汉的遭遇充满同情,又觉得阿贵和阿福可能误会了。
他转身对阿贵和阿福说:“两位大哥,看这大爷也不像说谎的人,他老伴生病肯定心急如焚。咱们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不如就别为难他了。”
阿贵和阿福对视一眼,阿贵挠挠头,憨笑着说:“小兄弟,你说得也在理。是我们太冲动了。”
阿福也笑着点头:“对,对,听小兄弟的。”
卖艺老汉感激地看着念生,连声道谢。
念生又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老汉:“大爷,这点钱您拿着,给大娘看病要紧。”老汉千恩万谢地离去。
阿贵拍了拍念生的肩膀,赞叹道:“小兄弟,你这人真是心地善良,古道热肠啊。我们兄弟俩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仗义的人。”
阿福也附和道:“是啊,今日得遇小兄弟,真是缘分。不知小兄弟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念生挠挠眼睛便将自己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想法说了出来。
阿贵眼睛一亮:“巧了,我们兄弟俩也是出来闯荡的,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相互照应,你觉得咋样?”
念生欣然答应:“好啊,能有两位大哥作伴,我求之不得呢!”
此后,三人一同踏上旅程。
一路上,阿贵就像一个行走的江湖故事库,总能绘声绘色地讲述各种江湖奇闻轶事。
有一次,他们在赶路途中,烈日高悬,酷热难耐,大家都有些疲惫。
阿贵见状,便提议在路边的大树下休息片刻,然后开始讲起了一位神秘大侠的故事:“听说啊,在西北的大漠中,有一位独行大侠,他身着一袭黑衣,手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有一回,大漠中出现了一伙凶残的马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位大侠听闻后,单枪匹马闯入马匪窝。
只见他身形如电,剑花闪烁,眨眼间就将那数十个马匪杀得片甲不留,救下了整个村子的百姓。
村民们为了感谢他,想要重金酬谢,可大侠却分文未取,只留下一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本分’,便潇洒离去了。”
阿贵讲故事的本事可比东擎好多了。
念生听得如痴如醉,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激动地说:“哇,这位大侠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行侠仗义,帮助那些受苦的人。”
阿福在一旁微笑着附和:“是啊,咱们念生兄弟心怀壮志,将来肯定也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
阿贵也笑着拍了拍念生的肩膀:“那是,我看念生兄弟就有这股子侠气!”
他们路过一片美丽的花海。
阿福像个孩子般兴奋地冲进花海,不一会儿,手里就捧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他跑到念生面前,笑着说:“念生兄弟,你看这些花多漂亮,给你编个花环吧。”说着,便动手编了起来。
阿福心灵手巧,很快就编好了一个精致的花环,轻轻戴在念生头上:“嘿,还挺好看,念生兄弟戴着这花环,就像个花中仙子。”
念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阿福哥,你就别打趣我了。不过这花环真好看,谢谢你。”
阿贵也在一旁哈哈大笑:“阿福啊,就你有这闲情雅致,还会编花环。”
阿福笑着回应:“这一路上枯燥乏味的,找点乐子嘛。”
他们借宿在一个小山村的农户家中。晚上,大家围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
阿贵兴致勃勃地说:“咱们来玩个游戏吧,每人讲一个自己遇到的最有趣的事儿。我先来,我之前路过一个小镇,看到一个街头艺人表演杂耍,那技艺高超得很,他能同时抛接七八个彩球,还能一边走钢丝一边变换花样......”
阿福接着说:“我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那口才叫一个厉害,说得头头是道,把一个本来愁眉苦脸的人说得眉开眼笑,最后还心甘情愿地给了他一大笔钱。”说着他有些羡慕的咂咂嘴。
轮到念生了,他有些腼腆:“我……我给你们讲个我小时候在山上遇到的事儿吧。有一次,我去山上采药,看到一只小猴子在树上蹦来跳去,特别调皮。
我想抓它,结果它一直逗我,我追着它跑了好远,最后它把我带到了一个长满珍稀草药的地方,可把我高兴坏了。”
阿贵和阿福听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阿贵笑着说:“念生兄弟,你这经历可真有趣,看来那小猴子和你有缘呢。”
在客栈休息,阿福不经意地问:“念生兄弟,你师傅传授给你的武功一定很独特吧,我看你上次和那几个无赖打架时,那招式又快又狠,我都没见过呢。”
念生笑着回答:“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师傅教得认真,我练得也刻苦。师傅说,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自己”
阿贵好奇地说:“那你师傅一定很厉害,他就没给你讲过一些关于绝世秘籍或者神奇宝物的事儿?听说有些秘籍,只要练成了,就能称霸江湖呢。”
念生摇摇头:“师傅没说过这些,师傅只教导我普通的术法,再高深的我也学不会。”
宝贝,澜澜和师傅都给他了,他都有好好收起来,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阿贵和阿福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日子一天天过去,念生和这两位朋友相处也很不错。
他们来到一处偏僻幽深的山谷。
阿贵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对念生说:“兄弟,我刚从一个路过的樵夫那里得知,这山谷中有一味奇药,叫‘回春灵草’,能起死回生。
我家中老母亲重病卧床,危在旦夕,只有这灵草能救她的命。恳请兄弟陪我一同寻找,不知兄弟能否答应?”
念生有些犹豫,但看见阿贵焦急的模样还是点头:“阿贵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救人要紧,咱们赶紧去找吧!”
虽然师傅都说了世间没有真正能起死回生的药,但他还是不要说出来伤阿贵哥的心吧。
三人在山谷中四处探寻,山谷中荆棘丛生,怪石嶙峋,寻找灵草并非易事。不知不觉间,念生渐渐与阿贵、阿福拉开了距离。
念生专心致志地在一处石缝中寻找灵草,阿贵悄悄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阿福掏出高价收来的捆仙绳,两人眼神变得阴冷而凶狠,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心领神会地从两侧缓缓靠近念生。
毫无防备的念生还沉浸在帮助朋友的急切心情中,嘴里还念叨着:“回春灵草,你到底在哪儿呢,阿贵哥的母亲还等着救命呢。”
当阿贵和阿福距离念生仅有几步之遥时,两人如恶狼般同时跃起,手中匕首恶狠狠地刺向念生。
念生听到背后传来的细微动静,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捆仙绳从一边套住了他,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后背。
念生满脸震惊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此刻变得如此陌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阿贵哥,阿福哥,你们……为什么?”
阿贵冷笑一声,脸上的憨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贪婪与狰狞:“为什么?就因为你这小子身上肯定藏着宝贝,你师傅那般厉害,定给你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只要拿到手,我们兄弟俩就能在这江湖上横着走,享尽荣华富贵。”
念生心中一阵剧痛,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更是因为被朋友背叛的绝望:“我把你们当兄弟,真心实意地对你们,你们为什么如此对我……”
为什么。
阿福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少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念生咬着牙,死死瞪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屈:“我没有什么宝贝,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坏东西,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阿贵和阿福见状,恼羞成怒,对着念生一顿疯狂乱刺。
念生奋力反抗,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试图抵挡两人的攻击,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体力也渐渐不支。
说到底还是没练好,他想到澜澜和师傅。
最终,他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至死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象征着他行侠仗义梦想的长剑。
阿贵和阿福在念生身上疯狂翻找,却一无所获,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这死小子,竟然真的没有宝贝,白忙活一场!”随后,他们匆匆逃离现场,只留下念生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人性的丑恶。
山谷中,风声呜咽,仿佛在为念生的悲惨遭遇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