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鸣狗盗人收赃,误让闺秀起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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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州云台郡同里镇上尊仙庙前人头涌动,今日是初一,正是这云台郡一年一度的庙会,只是仙尊尚未游街,这庙会还没开始。

仙庙外墙下,一干瘦少年倚着墙,百无聊赖的颠着手中的几枚铜板,一只黑毛雪蹄的大狗懒洋洋的趴在他身侧,那少年约莫着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生的极好,俊朗又带着几分秀气,只是穿的实在寒酸,洗的发黄的白衣,上面打着七八个各色补丁,枯黄且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实在白瞎了这幅面容。

“瞧一瞧,嘿看一看,好东西,好东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少年吆喝起来,声音清亮倒是好听极了。只见那少年身前小摊,摆着各色物品,镯子,扇子,小香炉,香帕,镜子,小暖手炉。。。。真是应有尽有。

“把摊子收起来。”一精壮汉子走来,驱赶着庙墙下摆摊的商贩。

汉子走到少年摊前没好气道“快收拾东西滚。”

“好勒。”少年收拾着东西。

汉子看着周围,眉紧紧皱着,忽地扫到少年那只洒着太阳的狗,眼睛发亮,那狗蝎子尾,长耳毛,隆鼻,弓腰,细腿,黑毛亮如绸,白蹄胜似雪模样甚是漂亮。

“好狗。”汉子忍不住赞道,“小兄弟,这是你养的狗?”

“那里是我养的狗,是这狗养的我。”少年伸手抚了抚狗头,像是玩笑般说道。

汉子细细看着那狗道:“你这狗要是卖的话。。。”

“大哥打住打住,这狗伴我长大,像我我的家人一般。”

“懂了懂了。快些收拾。”汉子是个喜欢狗的人叹息一声向前走去,向前走去驱赶着其他商贩,不一会儿返了回来,向陈虹问道“小兄弟,让我摸摸你的狗行吗?”

“来,只是小心些,我这狗咬人可是下死口。”少年让开身子,提醒道。

汉子上前蹲下,一边摸狗,一边啧啧称赞,那狗一动不动,只是肚子微微起伏,“公的还是母的。”汉子说着正要去看不曾想一下惹怒了狗,“呼,汪。”狗抬头猛地咬去。

“哎呦,差点咬到。”汉子迅速站起身向后连退几步,“挺凶的嘛。”

少年连忙拦住了狗,不让它扑上去,“大哥,我这狗害羞,哈哈。”

“嘿,这狗,都是大老爷们害羞什么。”汉子嘿嘿笑道。

“刚子,那边人清了吗?”那汉子的同伴呼喊道

“清了!”那汉子回道。

“小兄弟,跟着人们去那边去。”

少年应下,牵着黑狗走开。

“黑棒,这大哥是个好人,别生气嘛。要不然我买条底裤给你穿。”少年上前宽慰道。

“去你玛德。陈虹又不是你拦着我,我非得给他鸟上来一口。”那黑狗竟然口吐人言,更是出口成脏。

那名叫陈虹吓了一大跳,向身旁看去,幸好人多耳杂,无人听清,陈虹低声提醒道:“狗语,狗语。”

黑棒又低声骂了几句,陈虹连忙告错:“好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一人一狗走了过去,庙前道路两旁已经是挤满了人,黑狗却是不屑独自走开,陈虹没寻到好位置,三下五除二爬上一面墙坐在上面看着。

时辰未到,陈虹骑在墙上等的昏昏欲睡,忽地一声炮响将他惊醒。

只见庙前篝火哄地燃起,两红衣花面的人敲着锣从庙门走了出来高声道“运天久照昱朔上尊巡驾。”

又有十几人跳着走出,身穿宽大黄衣,赤着脚持火把从篝火处点火,排成两列跳着走在敲锣二人身后,路旁的人们持香,持火把的鬼面跳着走过,将人们手中的香点燃,一时烟雾缭绕。

只听金铁相交之声传来,两穿金甲,腰挂铜锤,手持银戟的二人走出,银戟相撞,高喊“运天久照昱朔上尊携诸位仙家降临。”

人们低声默念“上尊保佑。”

一刻满日月星辰风雷雨雪的黑轿被四名壮汉抬出,天青缎子搭成的神幄下有一牌位上写“运天久照昱朔上尊”

又有六驾红轿抬出,只是较小,抬轿人大喊”仙候至”

只见牌位上写驱星慎魔忻州候。

“五仙君至”,那五轿上前,上面牌位分别写

忘情弑锋惜剑仙君

神机千变天炼仙君

万道寻一归璞仙君

握雷琉璃神罚仙君

玉琓灵箓封绝仙君

六轿将那黑轿护住走了过来,道旁行人纷纷下跪,那少年慌忙跳下墙头也跪了下去。

“上尊巡游,仙君护法!”

只见十几位镇上未出阁的少女穿白衣走来,跟在轿后,又有人扮青狮,白象,黄龙等异兽跟在身后。

游行队伍向前走着,路上跳出几人,皆带鬼面舞着些斧钺钩叉。

“上尊亲临,群魔退散。”抬轿人大喊,那些人晃荡几下倒在地上滚入人群。

队伍继续走着,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有五人跪在地上,手里拿着袋子装的是来年的五谷种子。

“上尊赐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五人退去,将袋子种子分给人群。

又有五人上前,其中三人牵着三牲,另两人抱着一男一女的两个娃娃。

“上尊赐人畜兴旺。”

队伍又上前走着。

一乞丐跑出出穿着破烂,手里端着一破碗。

只听铜锣敲的震天响

“众仙驱穷神!”

那乞丐仓惶离去。

过了有一人跑来,装作疯疯癫癫,衣上写着瘟字。

“众仙驱瘟神!”

那人离去。

游行队伍一路走走停停,绕了镇子一圈后,又回到庙前。

一老婆子端着端着铜盆走来,那少女中走出六位,上前净手,那老婆子拿杨柳枝沾水撒在六位少女身上。

“请诸位仙家回。”

人们拜倒在地,那六位少女上前抱着牌位,搬入庙中。

“已可上香祭拜”几个精壮汉子抬着一巨大香炉走来放下。

众人拥上,要抢祭给上尊的头香。

仙尊游街结束庙会正式开始,陈虹连忙去寻摊位,他张望许久才瞧见一黑狗占着一大片位置,身旁围了一圈商贩,无人敢上前去。

陈虹跑了过去向人们道歉,说是这狗是给自己占位置的,商贩们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陈虹摆开摊子倚在墙上,又开始吆喝起来,过了许久才有一姑娘带着一丫环朝着摊位走了过来。

那姑娘穿着白衣,姿色尚可,略显青涩,约莫是在闺阁待久了出来有些怕生,陈虹越看越眼熟,原来那抱牌位的六位少女中就有她。

“姑娘要些什么?”陈虹问道。

“我家小姐自己看看。”丫环答道。

陈虹看向那姑娘,那姑娘蹲在那里,细细的挑着。

“约莫着与我一般大了。”陈虹胡乱地想着。

那姑娘忽地抬起头来,好巧不巧,与陈虹四目相对,那姑娘脸微微发红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个了。”那姑娘拿起那画着一枝梅花的竹柄团扇。

“二十文。”

那丫环从钱袋排出二十文递给陈虹。

“这梅花是你自己画的吗?”

陈虹没想到那姑娘会问这种问题,却又怕姑娘反悔不买,硬着头皮道:“是我画的。”

姑娘小声低语道:“还挺好看的。”

陈虹不知回什么,挠着头“拙作哈哈,拙作。”

“小姐,那小子长的可以吧,和你看的那些书里写的差不离。”丫头拉着那姑娘的手,边走边打趣道。

那姑娘紧握着那团扇,脸色通红“别瞎说。”

“唉小姐,不是吗?而且一个是富家小姐,一个是穷苦少年,我记得你好些书里都是这种。”

“我什么时候看那种书。你讨打。”那姑娘嗔怒道。

“小姐,哈哈,错了错了。”

而另一边陈虹点着那些铜板喜笑颜开,黑棒看着远处那姑娘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陈虹点钱的财迷样,叹了一声。

“喵。”墙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金被银床的肥猫,立在墙头。

“虎头回来了,该收摊了。”那猫虎头虎脑真是应了虎头这名字,陈虹用摊位上的物件打包成给包裹,挎在肩上。

虎头跳到陈虹怀里,闭上眼打起了盹。

一人一狗一猫来到座小餐馆,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客官,一位是吗?”

“三位,它们也要座儿。”

小二有些为难,却见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来坐坐坐。”

陈虹与黑棒虎头落座“可有新鲜的河鱼?”

“有的,刚有渔民送来货。后厨池子里有,一会儿我带您去挑鱼,还要些什么?”

“你一会儿带我这猫去挑,其他的。。烧鸡酱鸭各来一只,切大块,你们这有什么做的好的小炒?”

小二嘿嘿一笑:“我们这儿的煸肥肠,和辣炒肚丝可是一绝,别的店里一般都不卖,肥肠和猪肚难处理的很,弄不好一股子味,我们店。。。。”

“得得的,来个肥肠再来一碗白饭。挑鱼去吧。”陈虹刚说完,虎头就从椅上跳起跟着小二跑到后厨。

转眼,几个菜就上齐了,一条两斤重的红烧鲫鱼摆在猫前,烧鸡酱鸭摆在黑狗前,干煸肥肠摆着陈虹面前。

“吃吧。”陈虹刚提起筷子,却见一猫一狗幽怨的看着自己。“二位哥哥,真的不能喝,喝酒误事。回头定让你们喝个痛快。”

一猫一狗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反倒是陈虹饿死鬼一般,这也不怪他,他这几日一直都是三天吃上一顿,一顿回味三天。不过这小餐馆的肥肠做的极好干净无异味,外焦里嫩,淡淡的烟气与醋香拿捏的极好。

陈虹吃完带着虎头黑棒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捉摸清了?”

虎头跳到陈虹怀里,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悠悠开口,是个懒散的少年音:“嗯,连他们院老妈子穿的什么色儿肚兜都弄清了。”

“什么时候去。”陈虹和黑棒同时问道。

“不急,今天是他家女儿及笄礼,所有人都在前院忙活,他们晚饭开始前一刻钟去最合理。吃饱喝住睡会儿吧。”说完虎头就已经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吃饭。”

“你不用管,睡你的,到时叫你。”黑棒闭上眼念道

陈虹迷迷糊糊醒来,面前虎头爪子猛扇着自己。

“到点了?”

“该走了。”黑棒冷酷的站在巷子口与夜色融为一体。

“走。”陈虹跃起,怀里抱着那只肥猫。

是夜,有人鬼鬼祟祟,不似好人,有猫鬼鬼祟祟不似良猫,有狗鬼鬼祟祟应是恶犬。

一人一猫一狗来到镇上朱府后院的墙下,肥猫率先跃上墙头,再是那只狗,那人先是左右看了有看,在那一猫一狗的督促声中爬了上去。

一猫一狗一人跃下,朱府前院灯火通明,后院却上一只烛都未点,

“二哥,值钱物件在哪儿”

“跟我来”虎头压着声道

陈虹黑棒跟着虎头小心翼翼的拐进间屋子,进屋就闻着了淡淡的香味。

“这是哪儿。”

“朱家闺女的闺阁,那朱强虽然在外霸道强势,可是对他闺女却是极好舍得给花钱。你们好好找找。”虎头说道。

陈虹胡乱的看着,忽地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团扇,上前一看,那团扇玉竹柄,上画一枝梅花,正是他今天下午卖出去的那柄。

“收着,收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陈虹不要发呆,过来装东西。”

陈虹走了过来压着声道“大哥,这好像是今天下午那姑娘的房子。”

黑棒一边四处找着东西一边道:“什么好像,本来就是,进屋我就嗅出来了。”

陈虹叹了口气,将东西往包里塞。

“有人来了。”黑棒提醒了一声,钻入床底,虎头也钻了进去。

陈虹急得乱转,这女子闺房竟然没有能藏得下自己的地方。

门缓缓打开,那朱姓姑娘呆呆立在门口,“你怎么在这儿!”

陈虹站在她的闺房,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习惯偷窃的他竟然会这样。

朱姓姑娘脸红扑扑的,支支吾吾:“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是,是来找你的。”陈虹脱口而出,却又感到懊恼心想:“怎么就让她瞧见了?”

“你今天不是及笄礼吗?怎么过来了。”

“我来取一下你给我的团扇。”少女怯极了,她的屋子除了爹还未有人来过。

“诺,给”陈虹满是汗的手将扇子递了过去。

朱姓姑娘接过扇子,遮着脸。

二人就怎么干站着,良久陈虹从怀里摸出支木簪子,递给那姑娘,“今天是你及笄礼,送你的。”

“我该走了,你再不过去,就要有人来寻你了。”

“嗯。”那姑娘实在是羞极,一只手紧紧抓着新换的紫裙,手心里全是汗,又看到陈虹站在那里不动。

“该不该告诉她呢?”陈虹心里纠结极了。

“你不走吗,他们过来就发现你了。”那姑娘问了一句,将陈虹从思量中拉了出来。

“我该走了,”陈虹惊醒,转身从床底拖出那一猫一狗,那姑娘一下惊得瞪大眼睛。

“来日再见。”陈虹说道。

“再见。你。。。”姑娘还未说完,陈虹已就带着那一猫一狗夺门而去。

“莫不是真的让那死丫环说中了,书里也是这么写的,男子夜里跑来送礼,糟了还未问他的名字。”姑娘望着陈虹离去的方向脸色通红,一手紧握团扇,一手捏着罗裙一角,少女怀春。

此时陈虹携着一猫一狗向镇外狂奔,他不知道,他的一次行窃竟是让一姑娘怀春多年,他的木簪团扇被那姑娘视若珍宝,只是春湖荡漾女思郎,少年误人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