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姬将杯盏重重磕在石桌上,那些缠绕在她手腕的黑鳞虫,突然集体扭动。
“十七这次逃婚,分明是在打我脸!”她掐住一条试图钻进袖口的虫子,将其烧成灰烬。“她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眼里!”
话音未落,洞壁上的树根突然扭曲成手状,抓着个五花大绑的小妖甩到地上。
被树根捆成茧的小妖浑身发抖,“回禀娘娘!十七公主在人界开了家棺材铺,专门……专门替凡人超度亡魂!”
“超度?”地姬突然笑出声,“我那乖女儿竟妄图用妖族禁术去救蝼蚁?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她抬手召来树妖,手指点在对方眉心点了点。“告诉她,三日后子时若不回来,我就与她断绝母女之情!”
“属下领命!”树妖领着一众小妖退下。
地姬望着潭中骷髅头空洞的眼窝,突然想起一百年前—————十七出生那日。
漫天血月将妖界染成炼狱,她亲手剖开地魅的胸膛,取出尚在跳动的妖丹——那上面还沾着十七未成型的魂魄。
她吞了妖丹,经历了无穷无尽的苦痛,终于在七七四十九天后,生下了十七。
人界,棺材铺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十七将朱砂笔搁在黄符上,望着门外摇曳的树影轻笑。“终于来了。”
她摸了摸身后那口描金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百年前被地姬杀死的地魅———她真正的母亲。
眼睛一横,骑着马,往人界最繁华的街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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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决扛着昏迷的银瞳,大步踏入悦来客栈。
“一间上房城决言简意赅,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对不寻常的客人:扛人的青年身形挺拔,剑眉星目间透着冷峻,肩头的白衣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这位客官,小店规矩......”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擦桌的店小二阿福已经凑了过来。
他将白布往肩头一甩,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您瞧这,大白天扛着人住店,浑身还带血,莫不是江洋大盗?”
掌柜的摸着下巴沉吟,“这要是淫贼也不可能劫男人的色,不过我看他们非妖即盗!”说着,将银子收进木抽屉,拨弄算盘的手指微微发颤。“阿福,你去盯着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立马报官!”
城决仿佛没听见两人的议论,径直往楼上走去。
夜幕降临,客栈陷入寂静。阿福蹑手蹑脚地摸到二楼,刚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就听见屋内传来奇怪的响动。
他透过门缝望去,只见烛火摇曳中,城决正将短剑刺入掌心,鲜血滴落在银瞳眉心。
“这是......”阿福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吱呀声。寒光闪过,一把短剑擦着他耳畔钉入梁柱,木屑飞溅。
城决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哥,你看够了没?”
阿福浑身僵硬,转头时正对上城决的眼睛,吓得双腿晃悠。“客官………我……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弄几个上好的菜,一壶酒。”城决想了想,接着说。“再打一盆热水来。”
“好嘞客官,小的这就去办。”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下楼去。
城决环顾四周后,把门关上,为床上的银瞳盖上被子。
“你的伤很快就会好,先好好睡一觉吧。”
城决是霸焰的义子,但他很明白,自己实际上只是一个臣子,在霸焰那里,自己永远无法和银瞳这个亲身儿子相提并论。
好在他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只是因为自己奉命娶了碧春,银瞳便恨上了自己。
他们还有一个妹妹,因为拒绝联姻惹怒了霸焰。被灌了族毒,从一个貌美女子变成了庞然巨怪一一糜。
此时红绡闯进悦来客栈,她扬手扯下蒙脸黑纱,露出眉眼间未消的锐气。
“掌柜的,刚才有没有两个风流倜傥的男子来店住宿?”她单手撑住柜台,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
掌柜的从账本后探出头,瞥见她腰间锋利的鱼骨匕首,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你这是打听消息呢,还是要住客栈呢?”掌柜的赔着笑,算盘珠子拨得哗啦响。
话音未落,红绡已揪住他衣领。“快说!”
“女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掌柜的涨红着脸,慌忙指向楼梯。“方才确实有两位侠客住了楼上房间。”
“哪一间?”红绡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掌柜的赶紧朝门口喊:“阿福,领女侠上去!”
阿福正蹲在门槛旁啃西瓜,闻言抹了把嘴凑过来。他盯着红绡,低眉顺眼地伸手引路。“女侠,请。”
“这还差不多!”红绡瞪了掌柜一眼,莲步轻移往楼上走。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她突然顿住。“他们住哪一间?”
“就最左边的那间。”阿福指了指尽头的雕花木门,门缝里隐约飘出熏香。
“给你掌柜的说,他们旁边的那间,我要了。”红绡将一锭银子拍在阿福掌心,转身进屋。
“好的,客官。”阿福拿着银子,匆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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