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仪裂成两半的瞬间，荧惑星的光芒刚好刺破瓮城箭垛。李羽飞将染血的密函拍在青铜沙盘上，五日前北门粮仓的线路图化作血色溪流，汇聚成城门司小吏赵三的狰狞面孔——这两时辰前曝尸护城河的死者，此刻正在军机密室与暗卫统领对弈。
瞳孔间距偏差三毫。李寒的机械眼将留影石画面放大百倍。全息投影中，赵三拈棋的手指关节呈现不自然的错位，后颈发际线处的伤疤正与突厥萨满刑具完全吻合。
张文嫣的烛龙瞳突然亮起，玄铁棋子被热浪熔化成液态，内藏的微型骨哨发出鬼哭鸣啸。
李小伶的黑洞将骨哨幽鸣吞没。孩子额前的青鸾胎记忽明忽暗：两头黄羊在啃食花楸树...梦呓般的话语未落，值守白虎门的亲兵突然抽搐着下跪，他们的钢甲表面长出植物的脉络，从关节缝隙中钻出无数黄羊骷髅头。
十二道惊雷同时劈中北斗方位。暴雨倾盆而下时，李羽飞割破第四只羊头怪喉咙，墨绿色汁液在青砖地面勾勒出青铜塔浮雕。
奄奄一息的怪物獠牙突然脱落，化作磷火在虚空中书写出突厥文字——这是三年前张萱破译的半阙长生咒。
错了。张文嫣徒手捏碎磷火咒文，她的法袍沾染汁液处腾起紫色狼烟，是噬魂妖在摹仿通古斯幻术。
指尖飞出的嗔火魔绕着狼烟起舞，烟尘具象成半透明男童——这竟是三年前被献祭给雷霆纪念碑的羌族灵童。
李寒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扭曲。液态金属不受控地聚合成九环刀形制，正与赵三死前紧握的兵器完全一致。
随着警报音，他镇压已久的脊椎稳定阀轰然炸开，背部裂口喷出的不是机油，而是腐烂的佛经手抄本残页——墨迹正是张小伶百日宴时收到的贺礼字迹。
子夜更鼓拖拽着彗星尾光划过天际时，李羽飞踹开了太医署的地窖。十七具悬挂的药尸迎面荡来，他们前胸后背的割痕组成三垣四象图。
张文嫣的火符烧穿药柜暗门，四百道三七切片组成的星轨尽头，假死的赵三正将匕首刺入某物咽喉——那团物质在量子态与实体间反复坍缩，最终定格为李小伶十三岁生辰的容貌。
镜渊兽！张文嫣的法杖在地上凿出火环。李羽飞刀锋贯入幻象心窝的瞬间，匕首下的李小伶突然拉长为青铜钟摆。
共振的声波击穿八宝阁青瓷，无数蝴蝶标本振翅复活，它们翅粉凝结的虚空中浮现出七十二座倒悬的青铜熔炉。
镜渊兽的本体在炉火中舞蹈。这头传说能吞食记忆重塑时空的妖兽，此刻呈现为万千镜面棱柱的聚合体。
每块棱镜都映照出不同的可能性：某个时空的李羽飞堕入魔道，悬镜司的案卷显示张文嫣被烧死在十字街口，甚至展现出李寒作为暗桩亲手给张萱种下禁咒的画面。
李小伶的尖叫撕裂幻境。黑洞爆发的气浪将众人抛入时空乱流，待耳鸣消散，赫然置身于铜镜打造的迷宫。
镜面阴刻的符文闪烁不定，李羽飞的星图脊柱竟与镜阵共鸣出机械转动声，三十年前江左书院覆灭的幻象破镜而出——那些本该消亡的墨家机关人偶，此刻推动着青铜塔结构缓缓转向。
坎三离七！张文嫣面向生门方位掷出火符。火焰却在镜面折叠七次后击中李寒左肩，蕴含的能量使他的仿生皮肤碳化脱落，露出锁骨处藏银护身符的细微裂痕——这枚张萱陪嫁首饰的阴刻纹路，正与通天塔基座的诅咒阵完全契合。
李羽飞劈碎幻象的青铜镜，飞溅的碎片却悬浮重组。其中某块映出秘辛：镜渊兽的第三根肋条竟出自李府祠堂的青铜坐兽雕像。
当他循记忆调转刀柄格挡，果然触碰到实体角质——妖兽本体的攻击轨迹与其镇宅铜像的摆放方位分毫不差。
青铜迷宫在此刻坍塌。千万吨镜面碎成流沙，又在张文嫣的燎原阵中淬炼为液态金属洪流。
兽吼声由四面八方涌来，每粒金属珠都映出九重棺椁内部张萱痛苦的面容。李小伶的黑洞疯狂吞噬金属雨，孩子的七窍开始渗出水银状物质。
李羽飞迎着金属狂潮突刺。刀尖精准挑碎第七万六千面虚镜时，镜渊兽的真身终于显露——那竟是缠绕着张萱发丝的雷云金刚脊柱化石！妖兽瞳孔飞旋的二十八星宿，正对应李小伶身上尚未觉醒的咒印位置。
在让你们看个宝贝。镜渊兽喉间传出赵三的声线。它的巨爪拍向九龙壁，墙壁应声化为赑屃石碑，碑文记载的雷劫灭世预言竟是小楷行草写成——正是张萱批注《天工开物》的独有笔迹。
时空在此时闭环。李寒的机械臂突然被传送回半盏茶前，替他挡下本该击中李羽飞后心的淬毒弩箭。
张文嫣的烛龙瞳中迸发宇宙初开的强光，百丈内的镜面时间轴发生错位，众人看见三个月后自己跪拜在通天塔下的惨烈结局。
最后的巫蛊铃响彻幻境。李小伶脖颈的黑洞蜕变为白洞，光流如开闸泄洪般冲碎时间闭环。镜渊兽的本体核心暴露，能量核心里融化的令牌残片指向枢密院正堂——那枚枢密使专属的玄鸟符节，正在现实世界散发毒烟。
当天地重归混沌，众人摔在朱雀大街的牌坊前。倒塌的饕餮碑废墟下赫然露出镜渊兽的残骸：无数串铜钱捆成的骨架上，数百张人皮符咒拼成青铜塔蓝图。
李寒解码的震动波形显示，妖兽腹中消化的密珠藏有七个人的齿印——正是白银劫案幸存者的牙模。
梆子敲响四更时，西南传来惊变。祭天台的方向雷火冲天，有人正按密函记载的血祭仪式开启青铜门。张文嫣风扯碎染血的占星图，摇晃的铜铃里飘出张萱的耳语：......看清镇魂钉上的反写星图...
尾音被接踵而至的暴雨搅碎。李羽飞抹去刀身倒映的幻象残影，李小伶的黑洞中已经孕育出新的星光。
在他们余温尚存的战场废墟里，最后一块完整铜镜正将月亮折射成血色，光斑勾勒的箴言恰恰是每个战死者临终呢喃的字句：
天锁九重心难测，通灵睁眼万物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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