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苏雨歌已经彻底痊愈,尽管那恐怖的白色蔷薇未对经脉和内脏造成太大伤害,但那惨烈的外伤依然触目惊心。足足静养了七天,每天药浴使用的昂贵药材数不胜数,那账单看得姚老板一阵心疼。
“师姐,求求你了,让我上台吧,我真的憋不住了……”
后台中,大病初愈的苏雨歌正苦苦央求着面前戏装在身,刚刚下台的少女。
“跟你说了几遍了,说不行就不行,一会儿唱《青姬》,对形体要求那么高,你要是在台上伤口又崩开了怎么办。”少女叉着腰,这一般就代表她是认真了。
“是啊师姐,青姬难度那么高,除了我哪儿还有人驾驭的了啊。”苏雨歌哭丧着脸望着少女,试图得到允许。
玉翠儿却窃笑一声,“你也别太高看自己了,紫琦她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女旦,名气也不比你低多少。下场本小姐亲自唱青姬,让紫琦她们帮我掠阵。怎么,还不服?”
这次苏雨歌是真的没希望了,师姐本身水准名气皆在自己之上,她一般都是专捧雨歌,自己甘当配角。这虽然是戏院的经营策略,但却也是玉翠儿一厢情愿。
“那我搬个凳子去前面看您表演行不?”雨歌一脸献媚的说道。
“随你!”玉翠儿甩下俩字就转身去换戏服了。
而却没人察觉到,玉翠儿的脸,似乎因为戏妆更红了些。
此时的皇宫后院之中,苏雨臣阴沉着脸,在长廊中慢慢走着,身边两人亦步亦趋,脸色也是阴沉不定。其中一名佩戴者机械眼镜的年轻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陛下,这次确实是臣疏忽了……”年轻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又哑口无言了。
另一人中年模样,鬓角已沾染了白发,弓着背,那是成年累月的习惯了,开口声音沙哑。
“陛下,此事未必只怪神机王一人,恐怕整个天机署、捉妖司都没人发现他们是怎么逃脱的……”
说罢,苏雨臣目光一凛,两人便闭上了嘴,随后少年轻叹一声。
“唉,这次…实在是大夏王朝的耻辱,象征着大夏王朝最强战力之一的龙骧骑卫军竟然无功而返,更羞耻的是竟然让对手在眼皮子底下逃窜了,两大机关却无一人发现。”
八天前,神机王陆机操作龙泉大阵捕捉到了流窜在大夏王朝各部的邪教组织“凭天”教主的踪迹,而在实施抓捕时,却发现“凭天”原本的大本营此时竟然空无一人,毫无疑问,此次行动被人泄露了行踪。既非神迹,便是有鬼。
原本在下令之后便离开赶赴上海城参会的苏雨臣雷霆震怒,放弃了手头事务立即赶回京城。调查了三天,朝野上下一片肃清,竟然也是一无所获。
“辅臣,对外宣称此事作罢,对内继续肃查。”苏雨臣合上眼,缓缓说道。
“是,陛下,”被称作辅臣的中年男子点点头。“您还是准备一下吧,大唐帝国的使节已经到了。”
“呼,”苏雨臣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大唐帝国么,请他来吧!”
辅臣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独留下苏雨臣与陆机二人。
“陆机,一切还顺利吗。”少年面色凝重地说道。
“陛下,已经将银甲军全部换防成龙骧骑卫了。”陆机弯腰拱手说道。
苏雨臣背对着他,喃喃地说:“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内奸是刘辅臣。”
“陛下,现在九州盟内部可谓混乱,浑沌又虎视眈眈边境一刻也安宁不得。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连他刘辅臣这文官首臣都想着叛变,那这万国州恐怕再无安宁之处了。”陆机恳切地说道。
“罢了,先去见见那大唐帝国的使节吧。”少年摆摆手,阔步走去。
大唐帝国,是万国州六大帝国之一,位于万国州南部,现任国主李潜一身浩瀚修为震慑五湖,曾在与混沌的对战中一战封帝,单论国主实力比大夏王朝还要强上一线。同时在民间口碑也是极好,可是说若重排九州盟万国州常任委员会,就纸面实力来看,毫无疑问大唐帝国将取缔大夏王朝成为新的万国州霸主。
这些年也是狼子野心剧增,十余年前,皇族两名真君强者强势收编了位于边境流窜的两个中品门派,组建了华夏大陆历史上第一个全部由修士组建的凡间帝国护卫军团——仙灵轻骑。近千名修士身骑灵马,可驾驭灵阵,享受着大唐帝国最高军队的报酬。
若非大夏王朝地位不可撼动,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进入九州盟十大门派之列。如今派遣使节来访,恐怕来者不善。
“臣李明叩见陛下龙体福安。”
大夏王朝首府永安城天宝殿中,一名身穿四色唐彩的青年人正恭敬地跪见着面前的君主。此人名为李明,二十五岁,正是大唐帝国太子,曾与苏雨臣苏雨歌同在昆仑山听南极仙尊讲经,并与苏雨臣相交。但修行十余年仅仅不过心动境界,与他的父亲李潜可谓是天差地别。
“原来是故友来访,既然如此,当奉为座上宾,来人赐坐。”苏雨臣身穿一件黑龙袍,此时正端坐在王位之上,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谢陛下,臣的确是与陛下多年未见。”李明说道。
“自昆仑山一别,恐怕有十多年未曾相见了,”苏雨臣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与唐王也是有两年多未见了,不知唐王身体可好。”
“承蒙陛下挂念臣与父王,父王近日身体抱恙,未能亲自觐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李明起身躬身说道。
“无妨无妨,唐王与先帝交情甚好,朕也应当尊其为王叔,与尔当以兄弟论之。唐王有何麻烦王朝必将鼎力相助。”苏雨臣和善地笑着。
“臣不敢高攀陛下,但此行确实有求于陛下。”李明说道。
苏雨臣笑笑,他早已料到这大唐太子李明来此的意图。唐王身体越来越差可谓命不久矣,苏雨臣并非不知道,而唐王李潜的四个儿子,论贤明,李明当居魁首;可论野心及其朝野中的势力,李明远远不及其他三个兄弟。李明是太子是王储,可当唐王真的驾崩以后,李明一定斗不过其他王子。
此时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来参与进来了,李明幼时曾与苏雨臣交好,自然首先找到苏雨臣。
而站在大夏王朝的角度来看,过些时段唐王驾崩,大唐政治动荡,新王上位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此时扶植一个贤德而又不争的君主,总好过面临一个野心勃勃的新对手。
另外,看在儿时的情分上,不如卖出这个面子,将来令大唐彻底臣服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苏雨臣不由得笑笑,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李明的请求了。而李明接下来的话,却令苏雨臣唏嘘不已。
“小明你还真是为国为民啊!”
烟雨戏院
在满堂的喝彩声中,一袭青衣的少女粉墨登场。少女额上淡淡的的梅花妆、轻巧的花旦戏裙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在座满堂人的心脏。就连刚刚跑出后台钻进二楼贵宾席观看的苏雨歌,也不由得看怔了。熟悉的装扮,陌生的演员;熟悉的演员;陌生的装扮。
台上共有五位花旦,演的是四位在位已久的花神共同欢迎一位新受敕封的花神,烟雨戏院可谓人才尽出,紫琦等四人争奇斗艳却让人觉得台中心仍在那年轻少女身上。
真没想到师姐演《青姬》竟然别有韵味,看着自己拿手的角色在师姐身上以另一种风格演绎。苏雨歌感慨不已。
“师姐你还真是祸国殃民啊!”
“这是谁啊,以前《青姬》里没她啊。我记得《青姬》不是雨二爷唱的吗?”
苏雨歌扭头看去,隔壁有人议论道。
“呔,您不知道吧,这位可是咱烟雨的头号名角儿——玉翠儿,前任班主的大小姐。论资历,这位才是这个。”另一位暗暗挑起大拇哥。
“嘁,资历再好有啥用,唱功不行还是白搭,轮这青姬啊,咱只服雨二爷的,可惜雨儿爷告了大假,白期待了。”第一个人大声喊道。想必这烟雨戏院大部分新观客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苏雨歌和一部分老观众暗暗摇了摇头,你们啊,还是不知道台上这人的厉害啊。
当台上少女轻抚团扇,翩翩起舞之时,清脆空灵的声音随之入耳。
“眉梢勾勒一抹丹青丝鹅黄,
韶光流年不负他年旧时光;
江南雨淋娘,
对镜愁满霜。
不知心念的人儿何时再还乡。
浮世哪儿有金玉无暇任奴望;
人间哪儿有少年不顾娇妻想;
凤鸾依凤兮,落梅酒断肠;
他年扬州叹,三年后还乡——”
台下一片寂静,唯剩下少女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婉转不绝,一首《青姬》中经典唱段,竟引得余音袅袅,若非台上少女并无修为,台下众人恐怕会怀疑这是天外仙音了。不知从何处开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台下瞬间被点燃,掌声化作声浪震得窗框不断摇晃,而立在舞台中央的少女款款大方,脸上波澜不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而后台的姚老板看的是喜笑颜开,不愧是烟雨戏院的大师姐,仅一小段几句边将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而此时的苏雨歌却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自小来到烟雨戏院,听师姐唱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从未坐在观众席上,欣赏师姐身穿戏装,悠扬婉转的妙声。
《青姬》还在继续,直到深夜,烟雨戏院出现了罕见的无一人离席,场场满堂彩的盛况。
苏雨歌看到从戏初看到落幕,心中不禁感叹。
师姐,你开大的样子,实在太彪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