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城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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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杭州府衙内,苏明由连忙起身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靖王殿下是你给…”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全,苏大人像光天化日下实施盗窃的贼匪一样东张西望生怕两人的对话被听了去。

几日后,唐浩他们三人早已回庄,吩咐清、雪两姐妹先回庄的唐浩独自来见杭州知州苏明由这位自己的至交好友。

“正是,”唐浩不紧不慢地品着苏大人常喝的那壶毫无特色的茶,“喏,这是他中军主帐里搜出来的,王文韶一份,你一份。”唐浩掏出来几封密函。

“这…这靖王,”在此之前苏明由与大多数人一样都以为靖王就是个醉心诗画的闲散王爷,看了唐浩给他的那些东西之后,一时震惊不已。

“王大人是蔡相门生,”苏明由听说过王文韶,“你给他的是…?”

“跟天龙教来往的书信,”唐浩如实相告,“朝廷为了保住天家颜面,自然不会将如今已死透的靖王打成反贼,但那三位大人和官家不可能不做提防了吧。”

“这个自然,”苏明由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几封书函,“没想到他们拿下闽地兵权后下一步就要经略两浙。”

“对,先前天龙教在虎跑泉埋下那些毒粉估计也是为了配合靖王行事,”唐浩点了点头,“王文韶的奏本应该已经随书信递到官家面前了,苏老兄,你怎么说?”

“我今日就写本章上奏朝廷,”苏明由回到案前开始磨墨,“只不过我这奏本一上,你凤仪山庄可就不太平了。”理由显而易见,蔡相本就与唐浩是忘年交,闵浙两地主官几乎在同一时间上表朝廷而且均涉及靖王与江湖势力密谋造反一事,蔡相不可能想不到背后的推手是谁。

“怕什么,”唐浩也打定主意,“我山庄上下均是老弱妇孺,其余也不过护院家丁,哪个大户人家家里没这些。”

这话一出口,苏明由甚至觉得唐浩有些无赖,他本人就不说了,那位端阳节庆见过的西柳姑娘,原本就与自己相熟小希姑娘还有萧大侠夫妇,哪里跟所谓老弱妇孺扯得上丁点关系?

但细细一想,苏明由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妇孺和护院,只不过既不是老弱也不是家丁就是了。

“况且,若只凭我山庄独立对抗天龙教,怕是朝堂上面还不当回事,如今事涉靖王,就算是官家也不会无动于衷了吧。”唐浩并不在乎朝堂上面那位子是谁坐的,但他也不希望无辜百姓因为几个阴谋家而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所以对朝堂的提醒像现在这样点到即止便已足够。

从苏大人府衙出来后,唐浩跟门子打了个招呼,“二爷,您可有日子没来看苏大人了,”那个名叫李三的苏府门房与唐浩最为相熟,“嘿嘿,我这不是来了么,”唐浩纯粹因为闲的没事在消磨时间等庄内马车来接他,所以选择跟熟人聊聊天。

远处一架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老马打着响鼻喷出白雾,静静停在了苏府门前。

“二爷慢走!”李三弯腰作揖。

唐浩左脚刚踏上车架,厢内倏地探出纤手扣住他右腕,一把将他拉进车厢,那五指如缠丝收网,却在他经脉跳动的刹那化钳为抚——这是独属西柳的情话。

“野去福州那么久不回庄,倒遣两个丫头先回来报信。”耳鬓厮磨间她抵着他额头,西柳独爱的绻月牒香粉味飘入了唐浩鼻子里。

“夫人恕罪,”唐浩轻抚着卧在自己怀中那美人肩头,“弄死了个大宋王爷,总要对朝堂有个交代…”

耳语间,两人深情相拥,沉浸在这独属于二人的一方天地之中。

车帘晃荡,马车朝着山庄悠悠前行,家丁哼着《竹枝词》甩响马鞭,浑然不觉厢内撞碎的喘息。

“梧凤大人,”回到山庄后,唐浩与西柳二人正手牵手在栖凤湖边赏景,背后忽然传来小希的声音。

“怎么了?”唐浩有些莫名其妙,总不见得刚回庄就有麻烦事吧。

“大人,主母,”小希递过来一封烫金请柬,“金风楼的邓二当家遣人送来的。”

“哦?”唐浩接过请柬,“你去忙吧,”小希身兼山庄大总管一职,平日里还是有很多事要干的。

“金风楼请你去赴宴,”西柳读了请柬内容,“李楼主的四十五岁寿辰。”原来是金风楼大当家李春方的寿宴请柬,之前在唐浩的斡旋下金风楼取代漕帮成为杭州城内漕运生意的龙头,此次相邀属于江湖朋友间的友好来往,也是借个由头再对凤仪山庄进行感谢。

“同去?”唐浩问,他并不想勉强西柳做她不感兴趣的事。

“自然,”西柳丝毫没有迟疑,“山庄主母岂有不与庄主同行之理?”

“噫~~”西柳说话时并未掩饰,她的话也传到了正走来的霜绯耳朵里,“西柳主母如今与二弟琴瑟和鸣,堪称一对神仙侠侣哩!”

见兄嫂二人走来,唐浩和西柳各自迎了上去,西柳轻抚霜绯孕肚,“小乖乖,安生呆在你娘的肚子里不要闹腾哟~”

“二弟,”唐浩被萧大哥一把勾住肩头,“做了那样一件大事还不跟为兄说,太见外了吧?”

“大哥恕罪,”唐浩抱拳致歉,“如今嫂子有孕在身,你在我山庄里安心陪伴便是,天大的事也比不得这小人儿要紧。”

“庄主,”几人身后传来秦夫人的声音,经山庄上下多日悉心照料她已能拄拐走动,此时清儿正扶着她慢慢走来。

“多谢庄主…”秦夫人话还没出口便跪了下去,“诶诶!不可不可,”唐浩身形一动已来到她面前两手托住秦夫人手肘以柔劲将她托起。

“庄主,我娘感怀您为义军讨得公道,如今祸首伏诛,众义军兄弟英魂应能安息了。”清儿在一旁单膝着地跪了下去。

“你们呐,”唐浩扶了这个却忽略了那个,“在我山庄里不讲究这些虚礼,如今秦夫人母女团聚,便在此住下,也好帮我看着雪青那调皮丫头。”

“诶师父,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雪青带着师弟阿土仔也凑了过来,“什么叫调皮丫头啊?”

“就是这样喽,”亲姐姐霜绯从雪青身后一把摸出她藏起来的假蛇,“你要拿这东西吓小阿土是也不是?”

“哈哈哈哈哈!”霜绯的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几日后,在金风楼主楼前,二当家邓宇正在忙着迎接前来赴宴的众宾客,如今的金风楼因前几月被选为漕运官商,这水上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平时就爱出些风头的大当家李春方如今更是春风得意,特意借着自己寿辰大摆宴席,一来是为了拉近官商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在江湖朋友面前显摆显摆。

不过,他李春方唯独知道凤仪山庄怠慢不得,所以他一早就吩咐二当家邓宇派人在五里外设下岗哨专等凤仪山庄车驾到来好提前通传回来,李春方要亲自在门口迎接梧凤先生。

五里亭铜哨余音未绝,墨檀车驾已碾过青石道。

玄底凤喙徽在辕木上幽光隐现,驾车的青年书生推了推银丝眼镜,膝头铁扇压着半卷《武林杂俎》,荆魁垂目收缰,素青襕衫如覆霜色,独坐处自成寒潭。

墨绸帘幅掀起惊鸿,唐浩玄青云锦袍泼洒而下,襟口墨线绣凤在日照转折时方显峥嵘,西柳搭腕探身,月白披帛滑落如银河泻地,腰间妖月软剑系着冷银流苏穗——剑锋未出已割碎满楼浮华。

先行下车的唐浩回身伸手,将恋人稳稳搀扶下马车,“夫君如此心细,今后这满楼江湖朋友又有谈资了呢,”两人凑近时西柳轻轻耳语,唐浩则是报以宠溺微笑,握住西柳手上的劲不经意间又重了三分。

八名素衣护卫抬珊瑚贺仪静立三丈外,步履间距如裁纸刀切过,荆魁站在众人身前专等主家下一步指示。

“庄主!夫人!”李春方张开缀金线的阔袖扑来,却被自己腰间玉带钩缠住绛紫袍摆。

唐浩拂袖虚托:“李楼主这排场,钱塘水匪怕要改行卖灯笼了。”

“哈哈哈哈,”因为唐浩的玩笑话,李春方等人哈哈大笑。

“李楼主,些许贺仪,还望不要嫌弃,”西柳素手虚抬,身后的荆魁便领命率人抬上了那株三尺高的朱霞珊瑚。

那珊瑚通体莹润如朝霞映雪,主干蜿蜒如游龙探云,枝梢舒展处又似凤尾翩然。阳光透过楼阁雕花窗棂,在珊瑚上流转生辉,映得满堂华彩,恍若蓬莱仙株移入凡尘。

“庄主,夫人,如此厚礼,李某如何受得?”李春方一见那珊瑚便内心欢喜,只是这么大一株珊瑚得来不易,他也不敢轻易收下。

“楼主言重,”唐浩收藏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自然是不心疼,这份贺礼还是西柳特意挑的,配金风楼正合适,“这株珊瑚正配你金风楼如今排场。”

几番寒暄过后,在李春方的亲自指引下,唐浩与西柳来到宴席主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庄主与夫人先坐,”李春方忙不迭请二人入座。

“听闻楼主还邀了知州大人,”西柳插话,“我们不等等?”

“苏大人派人送了份贺礼来,”李春方略有些失落,“说他公务繁忙,就不来了。”

“啧啧啧,苏老兄还是这脾气,”唐浩暗暗偷笑,“也是,他堂堂知州,与我们这些江湖草莽自然是身份有别的。”

“哈哈,”李春方笑得有些尴尬,他原本是想与苏大人拉拉关系,只可惜对方清廉自持没给机会。

“二位先坐,我去招待招待其他客人,”不过,大喜的日子也不用为了苏大人不来而扫了兴,李春方又摆上笑脸迎向了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今天这喜宴,李春方可是露了大脸了。

“大人,”荆魁闪至二人身后,“右方廊柱下有人盯着我们,”出于护卫的警觉,荆魁察觉到暗处正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无妨,”唐浩没有回头,他握住了身旁西柳的手,“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便不要搅了今日李楼主的寿宴。”西柳则不发一语,朝唐浩投去了温柔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宴席即将散去,荆魁发现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那李春方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竟流着泪紧握着唐浩的手向他表达感激之情,幸好邓宇出现的及时,吩咐手下把醉眼朦胧的楼主先扶下去休息。

“庄主勿怪,我家楼主性情中人,”邓宇尴尬地向唐浩致歉。

“不妨事,”唐浩微笑着摆手,“邓二当家,今日我等便先告辞了,”唐浩携手西柳正要离开。

“不知庄主可否拨冗一叙?”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出自荆魁发现的那几个可疑人。

“荆魁,”唐浩出言示意那位忠心护卫退下,“你们盯着我看了那么久,我也是真好奇了,便随你们走一遭。”

“这…”邓宇身为主家,很显然是要保护自己请来的客人安全,他刚要站到唐浩身前就被对方拦了下来,“二当家,不妨事,今日贵派大喜之日,你且照顾其他宾客就好。”

“荆魁,护好主母,”唐浩留下这句话便跟着那几人前往一处僻静雅间。

“几位找我何事,”房门关上后,唐浩整了整衣袍,也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地坐在了主座之上。

“江湖人,江湖事,”一个女声传来,随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两枚被熔在一起的赤金元宝,由于并非蓄意攻击,唐浩并没动武只是稳稳接在手中。

“姑娘这手赤螭诀练成倒是不易,”唐浩的夸奖出于真心,这赤螭诀需以阳劲催动,以女子大多阴柔之体能练成这样的功夫,的确让人敬佩。

“请庄主前来,是为了靖王一事,”为首那人气度不凡。

“哦?寻仇来了?”唐浩看几人装扮谈吐并不像普通江湖中人,又提到了靖王,便猜测是否是王府内豢养的武人。

“是又如何!?”另一人登时发难,拔剑直刺向唐浩。

“哼,”由于门外尚有其他赴宴宾客,唐浩只是使出了天山折梅手化解了攻势后,将对方手中铁剑轻松夺下。

“就凭这点本事,想找我的麻烦可不够看啊。”唐浩将铁剑随意地掷于地上。

“庄主武艺冠绝江湖,我等自然不能敌,”没想到那领头的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愈加彬彬有礼。

“好了,客套话少说,你们皇城司找我何事?”唐浩干脆地点明了对方身份。

“你怎么…?”唐浩这反将一军倒是让对方一时间无言以对。

“赤螭诀,环玉剑经,还有你身后那个佩刀的估计用的就是裂地刀法,”唐浩一一道出对方武功路数,“这全是你们内部流传的武功,也不难猜吧?”

“既如此,皇城司两浙副司使谭渊,见过梧凤先生。”对方不再隐瞒身份,“我等特请庄主前来,是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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