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儿淡淡道：“你不能怜悯她们，一旦动了怜悯之心，她就会把你当做主人。”
林风喃喃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绾儿道：“她的母亲不会这么想，她会认为你要买家奴。”
林风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砸了咂嘴：“才八九岁。”
绾儿轻笑道：“营养不良，事实上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好好养一段时间，准是个美人胚子。”
林风沉默了，低下了头沉思片刻，最终道：“那就答应了吧，至少不会饿死。”
绾儿道：“那你得给钱啊，若是个男孩你也买吗？”
林风摇头道：“遇到就是缘分，我尽力而为。”
绾儿冷笑道：“可你要带着她辗转大半个中原喔，我们回北海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你带上她，无异于又带个累赘，即便到了目的地，可北海魔宗也不是难民收容所。”
林风道：“我让马夫把她送到孟家。”
绾儿乐道：“孟白虎会拿她给财狼猛兽打牙祭，林风，别幼稚了，你不是当代贵族，倒还犯上贵族病了？想着养家奴？”
林风坐在马背上，拽了拽缰绳，不在说话。
而绾儿则是策马继续前行，沿途也打听清楚了这边的情况。
附近有一座山，叫青枣山。
山中几乎每一个深夜，都会传出兔死狐悲的鸣叫之声。
曾有胆大的村民上去察看，恰好看到从西边过来的红袍比丘做法，唤来了佛光把狐妖除去。
然后这件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十里八乡。
后来，他们就把比丘当做神仙，还造了生祠，塑了泥雕。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烧香念佛，请求比丘帮忙，给他们恩赐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
于是，祈祷的仪式就在这里形成了一股风气。
青枣山中的一块平地上，比丘手捻着佛珠跟密宗的金刚杵法器，召唤佛光降世，吸引村民捐献粮食跟妙龄少女，这样就能得到加倍的回馈。
林风了解过程之后，觉得这套庞氏骗局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妥妥的传销么？交纳998，骗亲朋好友的信任，最后五级三阶走到人生巅峰之后，得到千万提成……
妈的！
骗子这个职业，绝非时代的产物，他们无处不在！
“我们过来的正好喔，村民们说今晚就有一场祈祷仪式，而且那个骗子团伙的规模壮大了，还有几个从长安城那边过来的酒肉和尚加入团队。”
“今天，老娘就揭穿他们的骗术，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也不解恨！”绾儿语气急促，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准备一下，晚上随我进山，诛佛！”
夜色降临！
青枣山！
稠密的枣树为地表覆上一层黑峻峻的帷幕。
林风跟绾儿来到青枣山的山头，巍巍伫立。
纵目俯瞰，可以看到周边七零八散的村落，还有那些无助的灾民，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脚下的蝼蚁。
林风回头，看向南面，目光穿透深邃的夜幕，似乎能够看到长安城的繁华。
正如绾儿说的一样，长安跟这儿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两人的穿着太扎眼了，容易引起比丘们的戒备。
因此来之前，林风特地换上了民人的衣服。
即便看起来穿的还是破衣烂衫，可是两人的气质依旧和这里的灾民土著们格格不入。
绾儿整理着麻衣，催促道：“待会夜色更浓的时候，周边的土著就会带着祭品进山。”
林风点了点头，安排马夫去郡城报官。
随后跟着绾儿王山中那片平坦的区域走去。
绾儿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林风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疲惫。
绾儿揣测道：“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就因为我没让你带走那个女奴？”
林风纠正道：“她是人，不是奴隶。”
绾儿冷笑道：“奴隶并不是贬低她，跟芸芸众生比起来，她能活着就是幸运儿了。”
林风再度沉默！
残唐时期的百姓有多苦？他是知道的！
秦宗权就是个以人肉当军粮的魔鬼！
先前还有黄巢起义，老百姓早就被水深火热折磨的没了人样。
再加上北方的慕容氏族一心想要建立自己的政权，还有极北雪原中生活的白皮子，都是茹毛饮血的异族！
中原大地，节度使封疆自立，都在觊觎皇权。
兵戈交战，人口消亡，每天都有村、乡消失……
这就是五代十国的混乱史，最蛋疼的是这才仅仅是个开端。
即便林风从历史书上了解很多，可是如今亲眼见到，却还是有些难以适从。
下午他进入高陵郡之后看到的那些百姓的状况，对他内心深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土著居民们，就像一群没有规则，没有希望，眼神里面更没有光芒的丧尸一样。
绾儿拿出一个粗粮制造的馒头，就可以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青枣山的鞍部。
附近的村民们也背着包裹陆陆续续的朝着这边靠近。
这是一块平地，前面是山体的主峰，山腹中有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门口，立着一尊泥塑的佛雕。
两边已经燃着火把，石刻的祭台已经摆好。
附近的乡民土著们凑上去就跪下来磕头。
祭台的两边，站着六个穿着僧袍的和尚。
他们转着佛珠，嘴里念着密宗佛咒，手上拿着金刚杵在空气中比划着。
土著们的表情则是敬畏如神明，一个个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生怕不够虔诚，从而触怒了神明！
居中念佛的老和尚振臂挥舞金刚杵，噗的一声挥出一道内力！
几乎同时，黑黢黢的山谷之中传出一声沉闷的鹰叫。
接着一只巨大的黑影，扑扇着羽翼从山林中窜出，落在老和尚的肩上。
土著们连连惊叫，大呼佛祖显灵了。
老和尚面带慈祥，摩挲着黑老鹰的羽毛，突然把自己的耳朵扯了下来，饲养黑鹰！
寓意着菩萨饲虎，比丘天葬喂养雄鹰的佛门传说！
土著们心悦诚服的匍匐磕头！
老和尚大声道：“诸位，佛祖已经眷顾我们了，把你们的礼物献出来，只要佛祖满意，就会睁开眼睛的。”
土著乡民们争先恐后的将包裹放在台岸上。
这是他们视若珍宝的粮食，维持生存的希望。
却被他们全部献出。
老和尚身边的六个僧人见此一幕，神色装的更加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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