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归名册第十一卷之下,魂律初章犹在微光中跳动,宛如书界中一颗新生的律心,正倔强地跳动在暴风来临前的寂静中。
章影盘坐在渊边,一口一口将旧魂火酒饮尽,脸上浮现出一种明知无路却仍踏前一步的沉静。
明予收好那段太初页残卷,再三确认无错,转身望向他:“你说,‘太初页第二段’藏有‘页痕名录’?那是什么?”
章影喉结微动,声音低沉:
“是命界真正的起始名册。”
“所有三书主之前的写名者,他们的名,他们的笔,甚至……他们为何消失。”
“太初页不是只写规则么?”
“不是。”章影摇头,“它最初——是个‘名单’。”
“一份写着‘最早被书写之魂’的名单。”
“那批魂,不属于命界,也非归墟。”
“他们叫做:‘序前魂’。”
明予心头一震,南斋也脸色骤凝:“传说中那些‘未列之名’,是真的?”
章影苦笑:“不仅是真的。”
“他们还活着。”
“太初页的残段里,有四个名字未曾被彻底抹去。”
“而其中一个——写在残页最下角,名曰‘予’。”
明予手心一紧,眼中浮现震惊与思索交杂之色。
“那是……我?”
“你这一世是否继承那名,我不知道。”章影叹息,“但你的归名册,正是从那一页遗痕起笔的。”
“你以为你是重生,其实你是——被重新接上了‘名线’。”
“序前魂的‘名线’,是魂界所有秩序的源。”
“而命界,就是靠截断这条线,重新书写。”
桥子咽了口口水,低声道:“这么说来,命界其实……是篡改者?”
章影点头:
“是构建者——也是篡改者。”
“他们不是写新,而是把旧的都遮住,再写上新的名字。”
“只不过,没人能永远把旧页烧完。”
话音未落,空中忽传一声笔震——
那是命界三书主集权书意汇聚的特有声纹。
一瞬间,泠书渊外的天色骤转,云中浮现一面由笔线编织的巨大魂镜。
镜上浮现三个字:
“断名令”。
“来了。”章影冷笑一声,“我叛逃,带出太初页,他们已坐不住。”
“断名令”之下,三书主虚影同时出现,各自执笔不语。
空识道人第一个开口,冷声道:
“明予,归名册非你所得之物。”
“你以无命之魂,控他魂之书,是为僭名。”
“今起——断你与册之所有联系。”
“归名册,将被永断共鸣。”
桥子怒吼:“他们要让我们变成‘孤魂野书’!?”
还捏紧手中魂笔:“册和人断了联系,就等于所有写过名的人——都失去‘写自己’的资格!”
明予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转身看向归名册第十卷——那是承载最多魂名记忆的一卷。
此刻,已有裂纹缓缓浮现。
命界三书主,真动手了。
他猛然抬手,一道魂意笔光自掌中激射而出,写向空中:
“我立第十四纲——共鸣不可剥。”
“任何魂与其写名之册的联系,不得以外力切断。”
“若施断名之术,视作魂禁。”
笔意入册,第十一卷上魂律章页顿时绽放强光,宛若一口倒写的天钟在震鸣。
但那断名令的魂镜仍缓缓推进,一道一道笔线试图切断归名册与众魂之间的魂印连接。
“怎么办!”聂千金脸色苍白,“它真的在割魂名链!”
明予深吸一口气,将太初页第二段缓缓摊开。
“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用——‘页痕名录’,接上断名之前的那段魂史。”
“让归名册,不只是我们这一代的共鸣。”
“而是,从‘序前魂’开始,一直延续至今的‘命之外链’。”
“我们要把归名册,从命界定义中——‘剥离’出去。”
章影眼神一亮,郑重点头:
“我来牵页意。”
“你来写新桥。”
就在断名令最后一笔即将落下那一瞬——
明予咬破指尖,魂血为墨,在太初页边缘迅速写下五个字:
“名起于前序。”
刹那间,归名册颤鸣如雷,整本册卷猛地腾起,十卷名、两卷律、一道魂印桥链浮现虚空!
那桥链,一端连着明予,另一端……竟连接至泠书渊深处,一道未曾显现的“旧页之门”。
门上,浮刻两个字:
“序源”。
魂界,震动。
命界三书主,罕见沉默。
断名令未成。
魂链未断。
明予抬起头,望着苍穹之上那残破却未屈的书光,轻声开口:
“他们想断的——不是我的名字。”
“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魂之书写权。”
“但我们,会把它——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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