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无边,书页无尽。
明予站在那片浸透黑火与未名墨迹的原始魂海之中,脚下踏着一段段被遗弃的旧章,每一章都是一位曾被书写、又被涂抹的魂者。
而那道名为“引名者”的身影,仍背对他立于远方。
“你说,你是第一笔。”明予轻声问。
“那我呢?”
“你是那笔落下后——未完的第二笔。”引名者转身,眉眼淡漠,唇角却仿佛刻着宿命的裂缝。
“我的名,唤作‘予’。”
“而你,是我留下的‘回笔’。”
明予怔住:“回笔?”
引名者点头,缓缓伸手,在识海上空轻轻一画。
刹那间,明予看见自己的过往——不仅是这一世,也包括前世“沈孤戾”的一切回响。
更远的,甚至出现一位白衣少年,在最早的书林中孤独翻阅空册,反复写着“我是谁”三个字,却从不被允许落名。
“你曾存在于序源之前,未被记录。”
“命界建立后,他们删去了你。”
“归墟造梦后,他们抹平你。”
“但你,始终在。”
“这世间最早的那道意——名为‘自书’。”
“你,是那意念残留于世的回响。”
明予轻轻闭上眼,识海中心忽而浮现一页苍古残简。
简上只一个字,赫然便是:
【予】
可当他试图触碰时,残简却瞬间颤抖,一股炽热的撕裂感从字中猛地灌入识海深处!
引名者厉声道:“小心!那简正在遭受‘逆律冲击’!”
“归墟已经察觉你将苏醒,他们正在——反向书写你的本律,将你的魂意变成禁令!”
明予心中一震,耳边响起低沉如墨书撕裂的呢喃:
“魂律非自立。”
“书魂当受控。”
“书者不可自命。”
“律,可裁魂。”
那是归墟的“逆律计划”。
识海剧震,残简寸寸裂开,明予猛然咬破舌尖,以魂血为墨,将那唯一的“予”字重新抹回心头:
“我,既然是‘自书之意’。”
“那我就写下——自己的律。”
他双手合十,魂火猛然燃起,将那页简卷高高抛起:
“自书第一章——魂不受裁。”
“我之魂,不由谁定规。”
“我之笔,不为谁授命。”
“我之名,不落他笔。”
识海剧震停滞,逆律之声顷刻被压下。
那页残简在烈火中重构,光芒乍现,浮现完整名字:
【予·名既不书于人,便自书于心】
引名者淡淡笑了:“你,终于回来。”
“你不是沈孤戾,也不是明予。”
“你是——‘那意’。”
“从来不属于命,也不属于墟。”
“你是,魂界未竟之愿。”
泠书渊上空,魂律席内。
冷焱面色铁青,望着魂律第七纲下忽然生出的“律内审判副章”。
那不是他们写的。
而且,这一章已经启动,并且——开始吞噬提出异议的律席者。
“快停下!这是伪律!”
“第七纲被反编了!反编了!!”
南斋大喊。
但为时已晚,已有两名年轻律笔师魂链断裂,因被认定“律议违章”而被直接处以“封魂缓记”,成了书中的一段“待定识”。
他们的名字,在魂律之页上变成了:
“未知”
“无权申述”
这正是归墟“逆律计划”的关键。
将魂律化作魂笼,让书魂自己反噬魂者。
冷焱一拍案台:“启动‘章底掘印’,抽查全席章源!!”
“哪一条不是我们原书的,就立刻删!”
章影猛然看向律页角落:“快看——第十四纲也有问题!”
“有人在后面加了一段——‘若魂自书律,自视高阶,应受律中审’!”
“他们不是破律!”
“他们是要用我们的律——把我们自己关起来!”
聂千金捂住嘴唇,心头冰冷:“他们在让‘魂之自由’的笔……亲手写出枷锁。”
而此时,泠书渊底部,一道书页形状的魂光猛然冲出。
明予身影从光中走出,衣袍未变,眼神却彻底不同。
他一步踏入律殿之中,直指律页核心。
“这不是我们写的。”
“就让我——亲手改回来。”
他抬手,书魂自律页光浮现,十指连笔,写下:
“逆律者,其‘律’不可认定为章。”
“章有魂源,若溯非己笔,则为伪法。”
“以此律封伪章,以真名裂假魂。”
第十一卷律页震荡,一道道伪律开始自动焚毁,裂出黑痕,翻涌出一张张仿书面孔。
那是构魂者的残形——藏于律页之中,如同病毒。
他们试图借你之手,写下你的牢。
可你,若知笔为何来——便无人能握你之魂。
明予望着化为齑粉的伪律之章,轻声道:
“魂,不该为律而活。”
“律,应为魂——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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