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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走吧！”
二统领一把抓住了孙威手臂，冲着后者微微摇头，事已至此，意气行事只有徒增伤亡罢了。
从老四带人出寨到此刻，拢共才过去了多长时间？这其中又死伤了多少兄弟？
阵中的兄弟在骑兵冲杀下已是乱作一团，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还能够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又还能用多少条命来拖缓骑兵的脚步？
“大哥！”
孙威被兄弟死死抓住手臂，满腔怒意宣泄不得，脸色青红交替，可那要杀人的刀，总算是放了下来。
“走！”
余下的麻匪如潮水般退去，甚至连被围困的王虎几人也没有多看一眼，一个接一个拼了命往寨子里跑去。
“司头......”
顾知念沉着脸走到几人当中，挨个探了探鼻息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都还有气，赵钱，收拾一下带他们先下山。”
山道上几乎都能感受到滚烫热浪袭来，再这么待下去，那几个重伤的有气也得变成断气了。
给伤员挨个敷上金疮药后，赵钱有些担心的问道：
“司头，咱们等不等燕小乙，再不走，火快要烧过来了。”
此刻隔着烟雾，他们也瞧不清山寨中是什么情况，若是燕小乙与剩下的麻匪缠斗在一块来不及脱身，等孙威几人赶回寨中后便麻烦了。
“大当家的！”
山道上，迎面赶来的三统领正好与回寨的弟兄碰了个对面，双方相见后面面相觑。
“老三，我不是让你在寨中收拾东西吗？你怎的出来了！”
瞧见来人后，孙威呼吸又是一紧，还以为寨中也出了事，三统领却是提着刀一头雾水道：
“守寨的弟兄跟我说你们似是遭到了官兵埋伏，我怕出事才带了一部分兄弟出来，寨子里有张麻子和疤脸两人看着呢。”
听见山寨中无事，孙威那一颗吊起的心才算是放下，对这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老三本意是好的，不过是执行时出了错误。
“三哥......”
人群中的四统领有些颓丧走出，站在三统领面前却不敢抬头看向对方，嘴唇嗫嚅了几次也说不出话来。
毕竟今日之事，终究是因他而起，甚至还连累了这么多兄弟，此番出寨，折损的几十名兄弟几乎都是他和三统领的手下。
原本寨中微妙的平衡便被打破，实力保全最完整的二统领手下百多人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此刻寨中接近一半麻匪都是他的部下。
“老四，别说这些了，要怪便怪那顾知念太过狡猾，咱们兄弟四个都上了他的当！”
三统领拍了拍对方肩头，并未多说什么，好在这会还有时间，也算上天眷顾他们林虎山寨，这么久的功夫风向也没朝山上吹来，寨子里的金银，大半都还能搬下山。
“先回寨子里，有疤脸盯着张麻子，想来他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他话刚说完，便瞧见面前几人脸色不对，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身后，大哥的脸上几乎一片苍白看不见半点血色，最是冷静的二哥神色间也有了怒意，握紧的双拳指甲深深刺入肉中而不自觉。
回头望去，林虎山寨中升起滚滚浓烟，瞧着浓烟升起的位置，正是方才他们临时堆积粮草的地方！
“怎么会......”
山寨里一片狼藉，残肢断臂混着鲜血洒满一地，一具无头的尸身躺在不远处，四肢还被人残忍钉在了地上，死状最是惨烈，观其身上衣袍，不是张麻子又是谁？
三统领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前后出寨还不到两刻钟时间，留守的二十人便被杀了个一干二净，那一车车的粮食被烧毁过半，饶是拼命抢救，也不过抢出来堪堪几袋的米面。
“废物东西！”
暴怒下的孙威终于失去理智，一脚踹翻了三统领就要抽刀将人剁了，还是一旁的亲信拼命抓住他双手才勉强将人拦下。
“让你看个寨子，你就看成了这模样？”
他拼命喘着粗气，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只觉得一口老血淤在心头，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口更是没由来的一阵抽痛。
“没了粮食，你让兄弟们喝西北风去？啊！”
被踹到在地的三统领大气不敢出一个，若是他不领着人出寨，这一幕还会发生吗？
那一车车的米粮，已然是林虎山众人最后的希望，却被这火付之一炬。
若是银钱有用，孙威便不会如此暴怒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脑袋画在官榜上标明了银子的，就那几个身家清白的，前几日脑袋都被丢来山寨前了。
哪个不要命的敢与他们这些麻匪做买卖，也不怕银子没收到还把命丢了。
他们空有银子，却也换不来过冬的吃食棉衣，便是这最后的几袋米粮，也只是勉强够吃上两日。
吃完了，都喝西北风去？
一时间，寨中的情绪几乎跌到谷底，仅仅是几日光景，他们的生活便天翻地覆，死伤了这么多兄弟不说，赖以生存的寨子也没法住了，说不得过了明日以后连粥水也没得喝了。
甚至已经有人心中起了别的心思，几个胆子大的老匪目光落在一旁一箱箱银钱上，里头少说还有几千两银子，与其跟着大当家他们在这等死，倒不如偷些银钱趁夜逃了，大不了逃去西域小国中，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也好！
此刻的林虎山寨，已然是到了要分崩离析的时刻，原本实力强劲的孙威与四统领两人接连受挫后，手下的部众加一起也只是堪堪与二统领相同，何况他们的部众接连损伤，锐气早就被杀没了，再碰上顾知念等人恐怕只晓得埋头逃窜，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三统领此番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在四人中话语权大大削弱，若是二统领生出其他心思，林虎山大当家的位置怕是要换个人来坐。
“铛啷”
孙威手上的刀骤然落地，他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下来，全赖一旁的亲众将他扶住，似是想明白了这时自己已无力控制山寨，他扭过头看向二统领虚弱的说道：
“老、老二，这些日子，你来打理山寨中事务......”
他强撑着说完这话，整个人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山寨中一阵沉默，许多人目光看向一旁的二统领，此刻若说寨中还有谁能让他们信服，那也只有这位二统领了。
“此番寨子里遭了难，我们四位当家的都有责任，与兄弟们无关，若是有兄弟......想要离开寨子，站出前来，一人分发五两银子，下了山后各自离去，以后也不再是自家兄弟。”
二统领接下来的一番话使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急切的四统领刚想要开口，便被前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原先生出异心的几个老匪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暗暗惊喜。
比起与兄弟们翻脸，这样和平解决的方式他们自然更乐意，虽说拿的银子少了些，可也算留下了一份香火情在，日后厚着脸皮找回来，未必会被拒之门外。
他们当中有一人犹豫片刻后，第一个走了出来，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道：
“二当家的，我岁数大了，既然如今寨子里的米粮吃不上几日了，不如我便出来领个头，取了银子下山找个婆姨过日子，也好让山上兄弟们多吃一口饱饭。”
“嗯。”
二统领抬了抬眼皮，来到银箱前取出几锭银子，还额外抓了一把铜钱，粗略数来也有几十文。
不光是那老匪，人群中有其他心思的那些人也瞧的心喜，早知二当家的这会这么好说话，方才他们便主动开口了，说不得银子还能多拿些。
“拿好罢。”
走到面前，二统领将银子递了过去，同样递出的还有一把小巧精致的短刀。
“噗呲。”
利器入肉，背对众人的老匪身形不经意一颤，没人瞧见那短刀整个刺入了他的心窝里，二统领仍旧面无表情，握刀的手却是狠辣的用力一转，将心房都给搅烂。
“扑通。”
死不瞑目的尸身倒地，二统领慢条斯理的拭去刀刃上血迹，五两银子静静躺在了他的掌中。
“还有哪个想要下山？”
相顾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