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瑶是被掌心的灼痛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中衣。
床帐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手背上，那枚菱形碎片正贴着她的皮肤，暗金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她的血管往手臂上游走。
师姐！
沈青梧的声音撞开殿门，少年眼眶通红，腰间佩剑还挂着未干的血渍。
他手里端着药碗，见她坐起，连药碗都差点摔了：你可算醒了！
玉玑子说你中了混沌之气的余毒，又耗了太多精血...
洛清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目光扫过他衣襟上的焦痕：你又去和魔修拼杀了？
外门结界被破了三处！沈青梧声音发哽，要不是玉玑子用古籍里的法子布了困灵阵，那些魔修差点冲进丹房......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锦盒，对了，玉玑子在等你，他说那碎片有古怪，非得你亲自去药堂不可。
药堂的烛火映得玉玑子脸色发青。
他半靠在竹榻上，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洛清瑶记得，三天前混沌裂缝闭合时，是这个总捧着古籍的小弟子用身体替她挡了一记魔刃。
此刻他膝头摊开半卷残页，见洛清瑶进来，指尖重重叩在泛黄的纸页上：师姐看这个。
残页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的：灵魂容器者，存魄于器，寄命于纹。玉玑子将碎片放在案上，暗金纹路与残页上的拓印严丝合缝，我比对过玄灵宗秘典，这碎片......像是上古神族用来封存灵魂的容器。他抬头时眼底发亮，掌门的左臂有暗金纹路，和这纹路的走向......
和玄灵子的印记一样。洛清瑶替他说完，喉间发紧。
她想起昏迷前那道幽光，想起裂缝闭合时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极了玄灵子在她耳边说别怕时的尾音。
叮——
窗外突然传来金属坠地的脆响。
沈青梧猛地拔剑挡在洛清瑶身前，却见个浑身是血的外门弟子跌撞进来，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传讯符：洛师姐！
幽冥教的人......他们在苍梧山、落霞谷、青丘泽同时出现了！
洛清瑶的瞳孔骤缩。
她接过传讯符，指尖刚触到符纸，便有黑雾顺着脉络窜上来——是幽冥教特有的阴毒术法。
她反手捏碎符纸，黑雾在掌心凝成一个冥字，正是幽冥教总坛的标记。
混沌裂缝闭合后，魔灵的力量被暂时压制。玉玑子扯过案上的古籍，但我前日翻到《上古灾异录》，里面说混沌锁魂，冥渊必生。
冥渊尊者......是十万年前被封印的混沌魔灵化身。
洛清瑶霍然起身，袖中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阴云，忽然笑了：看来有人等不及要解开封印了。
三日后，洛清瑶化作一名灰衣散修，混在给幽冥教送供奉的队伍里。
她腰间挂着个破药囊，面上敷着易容粉，连左眼的朱砂痣都隐了——这是她跟玄灵子学的隐息术，连分神期修士都未必能识破。
幽冥教的秘密据点藏在一处废弃的矿洞。
洛清瑶跟着队伍往里走，越走越冷，石壁上渗出黑红色的黏液，滴在地上发出嗤啦的腐蚀声。
转过三道弯，前方突然传来诵经声，像是无数人挤在喉咙里说话，听得人头皮发麻。
都跪下！带路的幽冥教教众抽出鞭子，见了大长老还不下拜？
洛清瑶随着众人伏低身子，余光瞥见高台上立着尊青铜巨像。
那像生着八臂，每只手里都攥着骸骨，额间嵌着颗血色宝石——和她在古籍里见过的冥渊尊者画像分毫不差。
以血为引，以魂为媒......
诵经声突然拔高，洛清瑶抬头，正看见高台上的黑袍人将一把匕首刺进自己心口。
鲜血溅在青铜像上，宝石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照得整个矿洞亮如白昼。
启封！
随着一声暴喝，青铜像的双眼突然睁开。
洛清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分明看见，那双眼的位置根本没有眼珠，只有翻涌的混沌黑雾——和三日前闭合的裂缝里溢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大长老，冥渊尊者的残魂已经感应到封印松动。旁边的教徒压低声音，等那批从玄灵宗抢来的灵脉石到了，就能彻底......
玄灵宗？洛清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幽冥教为何突然四处集结——他们需要玄灵宗的灵脉石，那是当年封印冥渊尊者时用的镇灵之物。
走水了！
突然有人大喊。
洛清瑶心头一紧，这声音......是玉玑子！
她猛地转头，果然看见矿洞深处，那个裹着灰布的身影正被三个幽冥教弟子围攻。
他左肩的绷带早被血浸透，手里还攥着半本烧焦的古籍——那是他视若性命的《上古禁术录》。
玉玑子！洛清瑶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伪装，忙又压低声线，各位道兄，这矿洞要塌了，快......
散修？围攻玉玑子的教徒突然冷笑，你身上有玄灵宗的药香！他挥剑刺向玉玑子心口，给我死——
洛清瑶抄起腰间药囊砸过去。
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其中几颗赤焰果撞在石壁上，轰地炸开一团火光。
趁众人慌乱，她拽着玉玑子钻进矿洞的暗巷。
背后传来教徒的嘶吼：别让他们跑了！
那女的是玄灵宗的洛清瑶！
你怎么进来的？洛清瑶拽着玉玑子在巷子里狂奔，暗巷的石壁上插着幽火灯，照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我......我抄了幽冥教的传讯符。玉玑子咳了两声，血沫溅在洛清瑶手背，他们要抢玄灵宗的灵脉石，我想......想帮师姐......
傻小子！洛清瑶眼眶发热。
她扯下自己的腰带，胡乱扎住玉玑子的伤口，撑住，我带你出去。
前方的路突然被巨石堵住。
洛清瑶回头，看见二十几个幽冥教弟子举着火把围过来，为首的长老摸着胡子笑：洛首徒，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
洛清瑶将玉玑子护在身后，指尖悄悄摸向袖中。
那里还剩半瓶她连夜炼制的九变丹，但此刻更需要的是......她突然弯腰抓起地上的碎石，混着从药囊里抖出的龙涎香、迷迭草，快速在掌心搓成一团。
看招！
她将那团东西砸向地面。轰的一声，紫黑色烟雾腾起，烟雾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洛清瑶拽着玉玑子冲进烟雾，凭借前世炼丹师对药材的熟悉，辨着风向往矿洞深处跑。
等他们跌跌撞撞跑出矿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青梧带着玄灵宗的弟子等在外面，见两人浑身是血，赶紧迎上来：师姐！
玉玑子他......
先回宗门。洛清瑶将玉玑子交给沈青梧，自己摸出那枚碎片。
月光下，暗金纹路比昨日淡了几分，原本灼热的温度也凉了下来。
她心口一紧，突然想起玉玑子说的灵魂容器——难道玄灵子的灵魂，正在随着碎片能量的流逝而消散？
师姐？沈青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洛清瑶深吸一口气，将碎片攥进掌心。
暗金纹路最后闪了一下，像是回应她的握紧。
她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眼底泛起冷光：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要去总坛。
总坛？沈青梧愣住。
幽冥教的大长老只是傀儡。洛清瑶转身走向停在山脚下的飞舟，风掀起她的衣摆，真正的幕后黑手，该露面了。
回到宗门时，玉玑子已经被送进丹房疗伤。
洛清瑶站在丹房外，看着医修们进进出出，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玉玑子的惊呼：快来看碎片！
纹路......纹路变淡了！
她脚步一顿，掌心的碎片突然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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