篪篱听到那声巨吼时就已感觉不妙了。她胸口的痛楚也清楚地告诉她相柳正在承受的痛苦。事不宜迟。她用尽最后的灵力和力气,在胸口处应生生地将相柳那颗心脏剥离了出来,那颗心脏的周身,此时正包裹着篪篱前几日由毒物炼化的黑液,这些毒液对九命的心脏来说,却是极好的护养。接着,她猛吐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林霄一众人在清理掉所有叛军赶来时,发现篪篱满身剑痕,血肉模糊地倒在泥水里,上前去探视鼻息和劲脉,皆是没有了生息,于是便带众人撤离,回去向五王复命了。
对篪篱的性情,五王是再清楚不过了,也料想到她会这么做,所以并不感到惊讶,而且事前也叮嘱过林霄,待战事结束,确认篪篱是否身死,即可回来复命。篪篱的身世对他来说也甚是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命林霄将尸身带回来安葬。
从始至终,她都是五王的一把利器,利器锋利,便冲锋陷阵,利器折毁,弃置不用便罢。只可惜,篪篱却是是他最得力的那把利器。不过,成就大业,需要的是势,如今损一人而得势,也不枉他悉心调教多年。况且,葬身西炎山,对篪篱来说应是死得其所了。
西炎山附近方圆几百里连下了几天的连绵阴雨,天色一直是阴沉的,不知是不是天色的原因,下的雨远远看过去像是黑色的,整座西炎山阴气弥补,瘴气较以往更甚,越来越多的毒物聚集到这里,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里。但就是在这样一坐死气沉沉的山林中,却有一只泛着紫蓝色荧光的灵蝶穿行来去,成了这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却衬得几分妖异。
过了半月的光景,在西炎山瘴气环绕的密林里,在蛇虫出没吞食的遍地腐肉枯骨中间,突然一具尸身抽动了一下,篪篱倒吸一口气,突然醒转了过来,接着,她又猛咳了几下,这半个月来她已经瘦得皮包骨,身体也觉无力支撑。放眼望去,遍地尸骸,毒虫钻行,亏得她炼化的毒物,毒虫因此都不得近身。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她奋力想要爬起来,一个趔趄却是仰面摔倒在地上。她发现手里还紧紧护着什么东西,心脏还在。
她原本以为,要么她会因为蛊虫噬髓而死,要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再不然,光是瘴气大概也会令自己窒息而死...但是只要心脏还在,她的这副躯体兴许还能派上用场,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她也只有尽力一试了。
但是她竟然没有死。那她就要想办法恢复体力,救他。
此处的毒虫在尸体的滋养下体型硕大,这已经是篪篱所及范围内最好的补给了,她毫不犹豫地抓起虫子
长期瘴气毒气的侵蚀下,篪篱的周身血脉竟也与各种毒物的液汁融合在了一起,她业已是深度中毒,然而在毒液的作用下,她这副残躯也才能苟延残喘。
可是他在哪里。篪篱已经可以站起身,她踉踉跄跄地朝向哪个曾经熟悉的军帐方向走去,可是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地上烧焦的几处痕迹。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一只灵蝶围绕她旋转了几圈后,飞到她的眼前,她伸出手,灵蝶停在了她的指尖,方才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灵物。接着,灵蝶又离开她的指尖飞了起来,朝密林东南方向飞去,见篪篱无动于衷,又飞了回来,继续围绕着她转圈,“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灵蝶扑闪着翅膀,像是在做肯定的答复,继而又朝向刚才的方向飞去,篪篱这次跟了上去,灵蝶往东南方向一直一直飞去,篪篱也一直紧跟在后面,直到快要走出整片林子。从西炎山向东南方向望去,可以看见那座海岛,整个海岛像灼烧过一般焦黑,散发着黑气,四周的海水也都是黑色的,她心想,是了,是那里了。
她感激地看向灵蝶,“谢谢你”,
灵蝶扑闪了两下翅膀,像是在回应。
现在篪篱手中也没有了云驰,灵力还比较微弱,只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走过去了。
她跋涉了几日几夜,终于来到了海岛边,但是要到岛上去还要跨过眼前这道海。
篪篱正踌躇着,毛球却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原来它一直在海岛上附近守着。
毛球直到篪篱的气息,虽是并不熟悉,但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于是试探地靠近过来,用无助的眼神看向篪篱。
篪篱看到毛球消瘦了,心中不免生怜,轻轻地摸了摸毛球的脑袋,安慰它说,“我会尽力的”,
毛球的眼中闪起了光亮,伸展开翅膀,示意篪篱骑在它身上,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快了,篪篱毫不犹豫地骑了上去,毛球体力有些不支,踉踉跄跄地朝海岛飞去,篪篱眉头微皱,一路都有些担心。还好,毛球坚持住了,篪篱踏上海岛,毛球瘫倒在地上喘息。
这座海岛上到处都被焦黑的沉积物覆盖了,不光是是寸草不生,就是连一只毒虫都不见踪影。
“这难道就是...他吗?”篪篱感到难以置信,可是事不宜迟,只好一试。
她取出毒物护住的那颗心脏,放置在海岛上,驱动灵力解开了毒物的屏障,只见海岛立时有了动静,岛上的沉积物竟如液体一般滚动了起来,眼看就要向那颗心脏聚集过去,篪篱赶紧抽身远离了海岛腹地,护着毛球一起滚到了海岛边缘。
只见方才那些漆黑的液体流汇旋转,竟是卷起了一阵涡流风暴,裹挟着心脏,在半空中逐渐汇聚,周围海水中的黑色液体也连带着被吸卷了进来。只见周边的天空在这强大涡流的作用下,竟雷鸣电闪了起来,而黑液聚集后渐渐显出了形体似蛇一般的巨物,似是在咆哮一般,可是照目前看来,毒液的聚集还不是十分紧凑,还无法完全克服彼此之间的张力。
篪篱见状,便即刻再次催动灵力,竭力帮助黑液的聚集,她拼尽全力,黑液终于开始部分地真正聚合,如此黑液的聚合便一发不可收,不消片刻,所有的黑液便迅速聚集成团,篪篱脱力倒下喘息。
远远看去,黑液聚成一条巨蛇,但从外形看,却是虚脱无力。黑液的聚集停止,黑蛇跌落在岛上,然后又化作了相柳的人形,只是白衣不再,如今的相柳,则是青黑长衫青丝垂肩的相柳。
篪篱见状心觉宽慰,“我欠你一命,如今终是还你了”,她见毛球激动地扑上前去,兴奋地直跺脚,一把将相柳抓起,似乎是急切地想要带他去救治。
她忽觉胸口灼痛,猛又吐出一口黑血,到底是命不久矣,希望他今后海阔天空,一切安好...吧,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直到夕阳西下,整座海岛寂静无声。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