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九霄剑阁历代参悟的方向都错了。”陈传生指尖轻点茶盏，盏中茶水突然凝成一道细小剑影，“问剑石根本不是用来参悟的，而是用来……喂剑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让每个字都重重砸在老者心头：“每一道剑痕，都是历代剑修留下的‘饵食’。真正的机缘，是要用自己的剑意去……”
“吞噬它们！”
话音未落，青铜古灯骤然爆发出刺目寒光，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倒插在地的锈剑纷纷离地而起，在空中组成一个玄奥的剑阵，剑锋所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细微涟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者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几十万年了，竟无人参透这个道理……”
就在老者心神震荡之际，陈传生突然话锋一转：“不过……”
他抬手指向殿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问剑石积攒的万载剑意，已被我这次用了个干净。”
殿内霎时一静，连悬浮的锈剑都停止了颤动。
“若是贵阁还想再用那问剑石……”陈传生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恐怕要再等上几百年，等它重新‘吃饱’才行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苍老的声音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发出一声轻笑：“无妨，无妨……”
殿内云雾突然翻涌，一块通体晶莹的奇石凭空浮现。石头表面流淌着七彩霞光，内里似有星河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
“太初元晶原石？！”陈传生微微有些惊讶。
这太初元晶原石的价值，远超寻常太初元晶百倍不止。一块原石内蕴藏的灵气之精纯，足以抵得上百块普通太初元晶的总和。
若是天元境修士得此宝物，只需潜心炼化一块，便可省去数年苦修之功，其功效之惊人，堪称逆天改命之物。
“老朽当年游历混沌海时，倒也留了些小玩意。”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得，“以此石温养，最多三十年，问剑石便可恢复如初。”
陈传生眼中精光闪动，心中暗忖：这老不死的东西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
要是能搞几块太初元晶的原石来，自己日后凝聚剩下的道果的时候，应该会省下不少时间。
不过老人似乎是看穿了陈传生，他笑道：“小友可是想要这太初元晶原石？”
陈传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当即拱了拱手道：“正是，我可用东西交换。”
“抱歉了，老朽目前并不缺少宝物。”老人拒绝的声音传来。
陈传生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觉得多么失望，一块原石而已。
但很快，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小友若是愿意帮老朽做一件事，老朽可给小友三块太初元晶的原石。”
“小友可是对这原石感兴趣？”老者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
陈传生洒然一笑，毫不掩饰道：“圣祖慧眼。不知可否割爱？在下愿以等价之物相换。”
“老朽行将就木，要那些身外之物何用？”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萧索。
就在陈传生略感失望之际，那声音突然一转：“不过……若小友愿帮老朽了却一桩心愿，三块原石双手奉上。”
陈传生眉梢微挑：“哦？但说无妨。”
殿内云雾突然剧烈翻涌，那些悬浮的锈剑纷纷归位。青铜古灯的火焰骤然收缩，化作一点幽蓝星光。
“小友，我九霄剑阁有一上古秘境。”苍老的声音忽然压低，殿内云雾也随之沉凝，“但自开派以来便无人能开启其门。不知道小友能否帮我九霄剑阁打开这个秘境。”
陈传生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顿，挑眉道：“连你这半步道湮都束手无策的秘境，找我一个坐幽境的小辈？圣祖莫不是在说笑？”
“非也。”青铜古灯的火焰突然扭曲，化作一道秘境虚影。只见那石门之上刻满古老道纹，竟与问剑石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此秘境需以特殊剑意开启，与修为高低无关。”
老者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小友既能引动问剑石中沉寂数十万载的剑意，想必对上古剑道别有心得……”
陈传生眸光微动，袖中青霜剑突然发出微弱共鸣。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圣祖倒是打得好算盘。”
陈传生指尖轻叩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圣祖，若我真能打开这上古秘境，九霄剑阁所得的好处，恐怕远非三块太初元晶原石可比吧？”
殿内骤然一静，连青铜古灯的火焰都凝固了一瞬。
“小友有所不知……”良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幽幽响起，“这秘境并非寻常封闭的小世界，而是被人以大神通从现世中……生生斩下的一方天地。”
“斩界？！”陈传生眉头微挑。
这等手段，即便是道湮境巅峰强者也未必能做到。
云雾翻涌间，秘境虚影骤然变幻。只见那方天地边缘处，赫然是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仿佛被无上利刃一斩而断。
“秘境中并无天材地宝。”老者声音低沉，“只有两样东西……”
陈传生眸光一凝：“何物？”
“当年九霄剑阁从藏剑谷脱离时……”声音突然变得缥缈，“带出的一块天劫之石。”
“什么？！”陈传生霍然起身，这是他苏醒以来第一次有些被震到了。
天劫之石——能让渡劫成功率提升三成的天地至宝！
即便是他前世巅峰时期，也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
殿内锈剑突然齐齐震颤，仿佛在回应着这个震撼的秘密。青铜灯焰扭曲变幻，映照出陈传生脸上罕见的惊色。
“难怪……”他缓缓平复心绪，眼中精光闪烁，“难怪圣祖舍得用太初元晶原石作酬。不过……”
陈传生突然话锋一转：“既然是天劫之石这等至宝，圣祖就不怕我起了贪念？”
“怕？”苍老的声音忽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低笑，“小友若是知道秘境中另一件东西是什么，恐怕就不会对这块天劫之石起贪念了。”
“哦？”陈传生眉梢微挑，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叩，“我可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的价值，能大过一块天劫之石。”
“若是……”老者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凝重，“离山开派祖师，无相剑尊当年留下的遗蜕呢？”
“什么？！”
陈传生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暴涨，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
“无相剑尊的遗蜕……”陈传生声音罕见地涌起了一抹激动，“竟然在你们九霄剑阁的秘境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
“没错。”老人肯定的语气传来，“辟出这个上古秘境之人，正是无相剑尊。”
殿内云雾突然剧烈翻涌，化作一幅古老的战场虚影。
只见无数宗门修士围攻一座山谷，剑气纵横间，血染苍穹。
“当年藏剑谷内乱，东天灵州群起而攻之。”老者的声音带着沧桑，“唯有离山一脉，始终未动刀兵。”
虚影变幻，突然出现一道白衣身影凌空而立。
那人只是轻轻一挥手，围攻的万千修士便如落叶般纷纷坠落。
“就在动乱将平之际……”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敬畏，“传闻早已陨落的无相剑尊突然现世。一剑横空，镇压八方。”
陈传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虚影中那道白衣身影，即便隔着万载时光，仍能感受到那股令天地色变的剑意。
“九霄剑阁当年也参与其中。”老者叹息道，“剑尊一怒，不仅斩了当时的阁主，更取走了我宗至宝天劫之石。”
云雾突然凝聚成一柄通天巨剑的虚影，朝着九霄剑阁的山门斩落。
那一剑之威，竟将半个宗门所在的山脉生生斩断！
“最后……”声音变得缥缈，“剑尊将斩下的这方天地，炼成了如今这个上古秘境。”
陈传生望着虚影中那被一剑斩断的山门，心中震撼。
这等手段，已非寻常道湮境所能企及。
唯有承载天命的天尊，方有此等改天换地之能！
“原来如此……”他指尖轻颤，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当年东天灵州那场浩劫，竟还藏着这等秘辛。”
虽然他曾与苏景在时光长河中溯源这段历史，却始终未能窥见无相剑尊的身影。
如今想来，以天尊之能，想要在时光长河中隐去踪迹，不过是举手之劳。
殿内云雾渐渐散去，青铜古灯的火焰重新归于平静。
“如何？”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试探，“小友可愿一试？”
陈传生端起茶盏，将最后一口灵茶一饮而尽。
茶盏落在案几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既然圣祖如此盛情……”他抬眸望向虚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岂有推辞之理？”
“不过——”陈传生突然话锋一转，指尖轻点案几，“三块太初元晶的原石不够，圣祖先不用说我离山开派祖师的遗蜕，毕竟一代天尊斩下的秘境，其中威能你我都清楚，有多危险也该清楚。”
殿内霎时一静，连青铜古灯的火焰都凝固了一瞬。
“那小友想要什么？”老者声音中带着几分警惕。
陈传生缓缓起身，袖中青霜剑发出清越剑鸣：“第一，我要十块太初元晶原石。”
“可以。”声音略显迟疑。
“第二，”他目光如电，“若能开启秘境，那块天劫之石我要借用一年。”
“不可！”老者断然拒绝，殿内锈剑齐齐震颤，“其他条件尚可商量，唯独天劫之石……”
“圣祖误会了。”陈传生轻笑一声，“只是借用，非是索要。一年之后，原物奉还。”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连青铜古灯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
陈传生却不急不躁，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圣祖如此执着于天劫之石，莫非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自知此次破封后无法再度沉睡，想要借此渡过剩下的三衰九灭？”
“一旦功成……”他话语中带着诱惑，“不仅可增寿万载，更可获得……”
“承载天命的资格？”
最后几个字轻若呢喃，却如惊雷炸响。
殿内所有锈剑突然齐齐折断，青铜古灯剧烈摇晃，险些熄灭。
陈传生说完后，便施施然重新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青铜座椅扶手上的剑痕，目光闲适地打量着殿内的装饰，仿佛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话语不过是闲谈家常。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息。
青铜古灯的火焰忽明忽暗，映照出那些折断的锈剑在地上投射出的凌乱影子。
陈传生甚至能感受到虚空中那道苍老的神念正在剧烈波动——承载天命的诱惑，对任何一个卡在道湮门槛的修士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毒药。
更何况……
陈传生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前这位为了活命不惜自封万载的“圣祖”，恐怕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个机会。
“小友……”良久，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却比先前沙哑了几分，“你究竟是谁？”
陈传生指尖轻弹剑身：“圣祖觉得，能一眼看穿你三衰九灭状态的人，会是个寻常坐幽境修士么？”
断剑在他手中发出凄厉铮鸣，竟隐隐与青霜剑产生共鸣。殿内那些散落的锈剑碎片突然微微颤动，仿佛在朝拜着什么。
“十块太初元晶原石给你。”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果断，“天劫之石也借你一年。但有个条件——”
云雾骤然翻涌，在陈传生面前凝聚成一道契约虚影。
“若小友真能开启秘境，需助老朽渡过第六劫。”
陈传生看着契约上流转的道纹，忽然轻笑出声：“圣祖倒是精明。”
他指尖凝聚一缕剑意，在契约上轻轻一点，“不过……成交。”
契约化作点点星光没入虚空。陈传生起身拂袖，那些散落的锈剑碎片突然齐齐飞起，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残缺的剑形。
“三日后，我来开启秘境。”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殿外漫天霞光之中。
只余青铜古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映照着满地剑影如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