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能眉眼带笑,道:“我去趟市区。”
一个村党支部书记要去市区称不上奇怪,奇怪的是他接下来的话:“我去市黄河航运局造船厂,联系下浮桥承压舟的制作事宜。”
这回轮到刘仁星奇了怪了:“去黄河航运局造船厂?”
赵能悠然道:“就是这样。”
刘仁星很意外:“赵书记,我能否提醒你一件事?”
赵能目中带着深思之色:“你说。”
刘仁星沉吟着,说出了心中疑难:“可是黄河水政监察支队同意架设黄河浮桥了?”
赵能目光遥视着夕阳,夕阳渐淡,他的话却充满力量:“架设黄河浮桥本就是件好事情,黄河水政监察支队没有理由不同意。”
刘仁星望望天色,道:“这时间段黄河航运局造船厂早下班了吧!”
赵能笑了,大笑,就好像倏然听到了一个可笑破肚皮的笑话。
刘仁星的问话并不可笑,他为什么笑?
因为约会。
他跟一个人的约会。
他定定地道:“我早和黄河航运局造船厂的谢雨新经理约好了,他就在厂里静候我呢?”
刘仁星点头走开。
微风清爽,尘土四散。
赵能骑摩托绝尘而去,空留下摩托车扬起的一股股尘土在天空里四散飘荡,也飘荡在刘仁星若有所思的脸上。他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盒烟,抽一支点燃,长吸一口,若有所思的面孔在烟雾中显得有些许飘渺,他的心更是飘渺,目光中充溢着复杂迷离,那里面有理性、有犹豫,看得出此刻他的心正在倍受煎熬,正在抉择着一件令他不易抉择的事情。
清爽的微风吹在他身,他张开嘴长长吸吮了几口迎面吹来的微风,顿觉心悦气爽亮堂了许多,旋即摸出身上的手机,在余晖洒照下他没有分毫犹豫就拨出了一个号码,手机通了,一拨出去就通了。
***
夜已来了,初夜。
初夜的夜晚,清风缕缕,扑鼻沁心,这是一个和其它夜晚简直没有什么分别的夜晚。只是此刻初夜的清风里,霍然传出了两个男人的脚步声,两人似乎都在想着心事,默默然走着,又走几步,一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在夜色中闪着光,显见得是有人正把电话打到手机上。
持手机的人一愣,他原以为会是熟悉人来的电话,手机屏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按键接通,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对方手机里清晰传出:“你好,是黄河水政监察支队的郭寒吗?”
持手机的人眉目深锁,语气中充溢着疑团:“我是郭寒,请问你是哪位?”
是的,才刚下班走在初夜返家路上的人就是我,郭寒。
粗犷的声音客套了很多:“你好,我是刘仁星。”
刘仁星,居然是他,这是我如何也没想到的,难道是他对上次违法取土案的处理结果有异议?
“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赵能又准备要架设黄河浮桥了,你们黄河水政监察支队知道吗?”
我脱口惊呼道:“这绝不可能,黄河水政监察支队根本就没有同意任何人再架设新的黄河浮桥。”
刘仁星轻叹道:“郭寒,信不信可由你,上次在黄河水政监察支队接受你们的批评教育后,我很受启发,给你通这个电话,也算是尽了一个公民所应尽的责任。”
“你怎么知道赵书记又要架设黄河浮桥?”
“就刚才赵能亲口告诉我的,他现在已经去市黄河航运局造船厂,联系浮桥承压舟的制作事宜了。”
“是这样。”
“是的。”
“谢谢你给黄河水政监察支队提供信息,我们会尽快核实处理。”
“不客气。”
听到刘仁星提供的信息,我心焦起来,仿佛从平平坦坦的地面,猛然落入了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心焦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向跟我同行的那人:“卢副支队长,刚才的通话你听到了?”
是的,与我一同走在夜色中返家的这人正是卢毅。
夜色中的他,点头道:“我全都听到了,听清楚了。”
“看来我们低估了赵能。”
“看来是这样。”
“我们给他说清道明了违法架设黄河浮桥的厉害关系,以为他会消停下来,想不到他竟置之不理且动作频频,真个低估了他。”
“这事告诫我们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态势下,都不要低估人,尤其是不要低估了那些存心要干事的人。”
我凝重点头,面色也很凝重:“要不要把情况汇报给陈中石支队长?”
卢毅凝思着夜色中的天空,面上带着深思的表情,许久才道:“陈中石支队长外出学习才回来,暂时先不要把这事给他汇报了,明天等开完李平副科长的追悼会再说吧。”
我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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